萧姝言出了御书房,正遇到萧策领着一帮官员往这边来。
“太……”
她正要福身行礼,萧策一把拉过她,将她带到僻静角落。
“你早知道常肃想要谋反?”
“皇兄说的不准确。”萧姝言纠正他的话,“常肃区区一京畿营统领他谋反做什么,他只是替人受过。”
萧策抿唇,他自黎阳回来想了一路,心里明镜似得,他这边押解犯人返京,常肃马不停蹄的逃了不说,还能边逃边派人刺杀他?
那一场血战,折损了他身边的大半护卫。
“时到今日皇兄该明白,他不只是想争抢你的储君之位,还眼见抢不过你,动了犯上作乱的心思。”
“若是禁军的秦守川突然失踪,若不是你突袭黎阳……”
萧姝言笑的淡薄,黎阳那数以万计的兵器,甲胄,军马……那些东西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置办齐全的。
背后之人早就想动手了,只是他动手的时机一再被人破坏罢了。
萧策握拳,犯上作乱,那人是要置他于死地。
“此事我必要追查到底!”
萧姝言沉默,这件事她一再试探父皇的心思,显然父皇有意偏袒梁王。毕竟常肃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无人亲口指证梁王,况且冯贵妃着实受宠,冯家的势力也不容小觑。
“皇兄,事当徐徐图之。”她仰头看了看一碧如洗的天空,三三两两的白云飘过,好天气。
黎阳一事虽然伤不到梁王,不过他接连失了禁军和京畿营的支持,想要造反也没了实力,这京城总算可以暂时安稳下来了。
“这两日我要离京一趟,皇兄莫要挂念我。”她似乎心情极好,说话间的带着轻松欢愉。
萧策愣了一下,震惊不已,“出京?你要亲自去找你那个小护卫!”
“护卫?你说云玖啊,我找他作甚?”
萧姝言一想到上一世她被卖到王家后,那生不如死的三个月,她心中的怒意就压制不住。
“他……”萧策皱眉,“云玖他在回京路上的那场乱战中,负伤失踪,派人出去找了好几日,音讯全无。”
“不过姝言,京城乱局未定,常肃失踪,他手下有些亡命之徒也在四处逃窜,为了安全起见,你暂时不能离京。”
她这些时日都住在宫里,着实没人跟她说起云玖的事情。
上一世云玖生死不离的跟着她,这一生她没有好生报恩,反而让他深陷死地。
萧姝言呐萧姝言,你真是冷心冷血的心肠。
萧策见她眸中闪过担忧,出言安慰,“我会加派人手去找,你不准亲自去!”
“哥这等小事不劳烦你,一众朝臣还等着呢,快去吧。”
萧姝言顾左右而言他,转身离开皇宫。
一回到公主府,沈绣衣立刻赶来,见到她话还未说,眼眶已经湿润。
他伤的也不轻,胳膊上包扎的伤口透着殷殷血迹。
“公主,云玖他受伤失踪了。”
萧姝言面上看不出喜怒,示意秋月把人扶起来。
“府里的闲杂人等都处理干净了?”
秋棠上前回话,“那些京畿营带回来的人都移送刑部了。”
“绣衣,你回去好好养伤,云玖我会派人去寻。”
沈绣衣眼泪再也止不住的掉下来,他和云玖相识于幼时,如今好不容易可以过一些吃饱穿暖的好日子了,结果他失踪了。
他眼睁睁的看着刺客迎面一刀,狠狠的砍进云玖的肩膀。
温热的血溅了一地。
那么重的伤,按说他不可能走远,可事后打扫战场,方圆几里都没有找到他的踪迹。
有人说他是滚下山林被野兽吃了,也有猜测是尸体混在尸山中被烧了。
当夜,萧姝言又陷入悠长的噩梦中,梦里她再一次被关进了王家的柴房。
王老太日日拿鞭子抽打她,威胁她再不屈服,就把她送到村头当人人享用的娼女。
她当然不会屈服,她是平宁公主,天生的傲气。
她知道王家舍了全部家当买了她,不会让她轻易放过她。
可她眼睛看不见,想要逃走都没有机会。
她只能软着语气跟王老太商量,表明她公主的身份。
“只要你放了我,我可以许你王家金银财帛,至于你儿子,他想要多少妻妾我都赏给他。”
“公主?赏赐!”王老太抚掌大笑,“就算你是公主又怎么样?还不是个女人?反正要给人生儿育女传宗接代的!给谁生不是生?”
“老娘跟你说,我儿子从小宝贝疙瘩一样捧在手心长大的,你个瞎子能嫁给他,那是你的福气!”
……
接连几日,萧姝言夜夜深陷梦魇,梦见被殴打辱骂的折磨,梦见羽箭刺穿胸膛的痛意。
此刻,黎阳那边依旧没有传来云玖的任何消息。
“公主,公主醒醒!”
她蹙着眉头,整个人缩成一团,额头满是细密的汗珠。
“公主!”
萧姝言被她唤醒,劫后余生般坐起身来。
“公主您又梦魇了,奴婢去叫张先生来给您诊脉。”
“不必。”萧姝言拦下她。
“秋棠,安排下去,我要亲自出京一趟。”她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让张先生同去。”
“是,公主。”
马车出了京城,一路直奔黎阳而去。
张一闲嘟嘟囔囔,去什么黎阳,还不如去东海有意思。
“咱们不是出去玩,是去找人。”秋月解释。
“寻人?寻云玖啊?”张一闲叹息,“那块木头有什么好寻的。”
萧姝言掀开车帘,“因为他对我有过救命之恩。”
张一闲骑马凑近,一脸严肃的提醒她,“公……小姐,我可跟你说,恩是恩,情是情,你不要因为人家救过你,就把感激错认成感情。”
“你莫要胡言乱语。”萧姝言正色,她除了觉得云玖生的不错外,并没有对他有别的心思。
“那就好,还是你分得清,不像有些人……”
他边嘟囔边叹息,不像有些人啊,人家帮过他一回,他就死心塌地,芳心暗许喽。
时不时的念着不说,还在书房里偷偷挂着人家的画像。一听说人家身患眼疾,连夜将可怜的他赶来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