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玖本能的抗拒,秋棠完全不给他机会,福了福身子冲公主道,“殿下,奴婢去给您拿蜜饯,让云护卫喂您喝药。”
药苦哪里是喂药人的问题,萧姝言正要拒绝。
云玖走到她身边,半蹲着俯下身,清冽熟悉的气息靠近,萧姝言又想到上一世他苦苦哀求她不要死的一幕。
“张口,屏住呼吸。”
云玖将药碗放到她手中,让她一口气全喝下去。
萧姝言仰头一饮而下,这药真真的苦,苦的她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大约是黄莲加了苦胆汁才能有这般滋味。
“蜜饯。”
云玖从怀中拿出包裹的严实的帕子,打开挑了个果形最好看的送到萧姝言唇边。
萧姝言顺从的张口,他的手指自樱唇边划过,柔软湿润,烫的他眸子凌乱了几分。
他有些嫌恶自己的举动,公主是见他忠心才将他留在身边,他竟然仗着公主眼睛看不见,生了晦暗心思。
手指上的余温灼热的让人麻木。
角落里,秋棠和秋月神神秘秘的凑在一块儿私语。
“云玖真是好福气,难为公主肯听他的。”
秋棠敲了一下她的头,心有余悸,“这还不好?公主好不容易肯治病,只要愿意喝药,莫说一个云玖,就是想养十个八个在身边,太子爷今晚就能把人送来。”
“是啊,至少模样人品比徐承书强多了。”
转眼过去了大半个月,太子焦头烂额,他几乎将东宫能调用的人手都派出去帮柴江查案了,仍旧一无所获。
好在梁王那边惊天动地的动静,亦没有查出任何线索。
这两拨人马各自忙碌,互相监督,梁王并不知道在太子之外,还有一波人躲在暗处,悄悄的监视他和冯家的举动。
梁王府的幕僚这几日天天挨骂,长史、参军、府军校尉个个不眠不休。
冯荀坐在花厅中,身边伺候的婢女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出。
查劳什子的失踪,说不定秦守川早死了,偌大的京城,将一个死人扔护城河里,要人去哪儿找!
他黑着脸,上首坐着的梁王也一脸阴郁,从前有事自有祁王叔出主意,可自从上次约定起事失败,祁王叔称病不出,那许多烂摊子只能他自己收拾。
萧策也太狡诈了!还什么谁查到秦守川的下落谁做禁军统领!他一开始将大半眼线都调去监视东宫,生怕秦守川失踪一事,是太子幕后搞鬼。
结果半个月下来,太子的人也无头苍蝇一般到处乱转,他才相信秦守川失踪一事和东宫并无干系。
“王爷,秦统领失踪一事太过蹊跷,京城中除了东宫,谁还有这般遮天的本事?”
冯荀意有所指,他觉得祁王病的蹊跷,刚好就是秦守川失踪前后。
“不会。”
梁王压低声音解释,“王叔同咱们是一路人,怎么会在关键时刻给自己人使绊子。”
“你知不知道,那晚秦守川若没有出事,京城早已经改天换地了!”
“可是……”
“秦守川这个人贪财好色,树敌不少,说不定是遭仇家报复。”梁王像是在安慰他,又像是自我安慰。
“那会不会是平宁公主?秦守川失踪后半个时辰,公主的马车正好从东巷路过。”
梁王哈哈大笑,笑他草木皆兵。
“本王带人去公主府查过,并没有异常,碰巧罢了,再说了小瞎子哪有那般手段。”
冯荀若有所思,平整圆润的脸上也露出笑意,“王爷,以在下看来,秦守川十有八九已经遭遇不测。”
梁王点了点头,他也有此猜想。
“既是死人,在下有办法把人找到。”
他得意起来两条粗粝黑长的眉毛上下舞动。
彼时,公主府门前正吵吵嚷嚷的围了一群人。
为首的男子正是刚伤好些的徐承书,他领着两个布衣郎中准备进门,守卫毫不留情的将人拦下。
他横眉冷对,单手叉腰指着守卫,全无半点往日的风雅,不过他也想明白了,让他十年寒窗,那比杀了他都难受。
况且他也听说了,近日公主特意跟太子殿下讨要了玉狮子,京城上下谁人不知他是极爱名马的人,公主费心要来玉狮子,肯定是送他的。
如此一想,公主当日下那般毒手,定是因为醋意,爱之深责之切嘛,他这个人一向大度,只要公主接受他的示好,他亦可以不计前嫌。
思及此,他底气又足了些。
“我告诉你们!我是带郎中来给公主瞧病的,耽误了公主的病情,你们担待不起!”
带刀守卫嘲弄的看向他,“看来徐公子的伤是大好了,说话如此硬气。”
“我等是看在老尚书的面上,不然早把你打出去了,快快离去,莫要纠缠!”
徐承书何时受过这样的冷遇,从前他进公主府,如同回自己家一般,府里上下哪一个不是对他毕恭毕敬。
这些势利小人!等他哄的公主回心转意,他一定得狠狠教训这些人!
萧姝言从东宫回来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此时徐承书依旧赖在公主府门前。
她还未下马车,就听到徐承书刻意讨好的声音。
“公主您可算是回来了。”
徐承书快步迎上来,他脸上的伤还有些肿,走路也不利落,行动起来十分滑稽。
“我扶您下车。”
“秋棠,本宫不想听到污秽声音。”
萧姝言皱着眉头,心里老大不高兴。
要不是留着徐承书还有后用,她早寻个由头将人发配了。
徐承书见她硬了心肠,扑通一声重重的跪在地上,“公主,我知道错了,我不该被那个狐狸精迷惑。”
“可是公主,你知道我的心意的,我对你是万分的爱慕,离了你,我会活不下去的。”
他跪在地上痛哭。
萧姝言的耐心消耗殆尽,无论他说什么,她脑海中都会浮现上一世徐承书杀她时说的话,“公主,臣费心讨好你这个瞎子已经够辛苦了,您就成全臣……”
她紧紧的攥着拳头,恨意迭起。
徐承书只顾着哭诉,“公主,我已经把那个贱人赶走了,只要公主您能原谅我,我日后绝不再看旁的女人一眼。”
实则他只是悄悄的将谭梦娘藏到了城外庄子上。
“脏。”
萧姝言嫌弃的捏着帕子掩唇,秋棠招呼府内的家丁,“快把人拖走,莫要脏了公主的耳朵。”
“放开!放开!”
徐承书被她嫌恶的表情刺激到发疯,挣扎着甩开上前拖拽他的家丁。
他站起身,指着萧姝言,“你装什么决绝,夜深人静时,不知道因为想我掉了多少眼泪吧!”
“我告诉你萧姝言,我就给你一次机会,过了今日,就算你求了玉狮子送我,我也不可能回……”
此刻,云玖骑着马匆匆赶回来。
那马通体如雪,长鬃飞扬,矫健神骏。
云玖单手提着糕点,翻身下马,接着熟稔的走到马车前扶着萧姝言下车。
萧姝言听到他的声音,紧蹙的眉头舒展开来。
“你方才说什么?”萧姝言装作没听到一般。
徐承书目瞪口呆,他结巴的指责道,“你居然把玉狮子给一个下人骑!”
“不是这句,是你直呼本宫名讳那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