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得满头雾水。
除了文章之外，还有什么可以不朽？
陆圣不是说书法吧？
可是书法这东西又不是诗词文章能够口口相传，就算刻到石碑上也要失几分神韵，最多只能传世而无法成为不朽。
总不能让天下读书人每人都临摹一份吧？
就在大家疑惑间，陆尘冲桌边的两个太监摆了下手，两人拿起新鲜出炉的《兰亭集序》展示给众人。
世界突然安静下来。
就连呼吸声都停止了，只剩下习习山风声。
所有人都瞪大眼睛望着《兰亭集序》，集体化作了雕塑。
天啊！
世间怎会有如此书法！
能够来此参加大会的，即使是随从，也都是书法大家名家们的弟子或者晚辈，都有很高的书法鉴赏力。
他们鉴赏过的书法不计其数，但是古往今来，包括历代书圣在内，没有一个人的书法能与眼前的《兰亭集序》相媲美。
《兰亭集序》全文28行、324字，通篇遒媚飘逸，字字精妙，点画犹如舞蹈，有如神人相助而成。
是不是后无来者没法定论，但前无古人却是一定的了。
“此字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上官渊惊叹不已。
房玄龄道：“老夫以为，此字可称为天下第一行书！”
“单凭此字，便可不朽。”沈其石不吝赞美。
在中洲，书法作品最多只到传世级别，连不朽之作都没有。
即使是曾经的萧如水，被七国共封为中洲书圣，他的书法作品也无法称上不朽。
沈其石却直接将《兰亭集序》定为不朽级别。
然而却无人反驳。
所有人都死死地盯着那幅字，恨不得将它深深地刻在脑子里，不少人都不由自主地用手指在空中比划着，虚空临摹。
就在这时，唐皇在上面用力地咳嗽了一声。
陆尘抬头望了过去。
唐皇也不说话，直勾勾地看着那幅字。
陆尘马上会意。
老丈人这是惦记上了，但又不好意思开口要。
害怕打破了陆尘好不容易立起来的“威武不能屈”的人设。
多大点事！
不过一幅字而已。
陆尘马上摆了摆手，两名小太监马上会意，将《兰亭集序》收了起来。
下方人群顿时鬼哭狼嚎起来。
“陆圣，不要收啊！”
“陆圣且慢，让我等再瞻仰片刻。”
“再让老夫看一眼吧……”
陆尘向下按了按手：“诸位莫急，且听本圣一言。”
人们立刻恢复了安静。
陆尘说道：“不知大家有没有发现，本圣此文言过其实了。”
众人不觉一怔，随即便反应过来。
何止是言过其实，简直就是睁着眼睛说胡话。
《兰亭集序》中描写的场景，除了开头第一句之外，其他一概都未曾发生。
即使是开头第一句，也用了春秋笔法，将集会的由来改为讨论书法，而不是原本的鉴定笔迹。
“既然如此，我们是否应当按照文中所述重新集会一场，方让此文名副其实啊？”陆尘微笑问道。
“陆圣所言极是！”
众人纷纷附和。
“如此，我们便临流赋诗，挥毫泼墨，各抒怀抱，本圣会将所有作品整理成集，以此文为序言，再发行于世，让后人铭记今日之盛会，不知可否？”陆尘问道。
“陆圣英明！”
山呼声响起，比唐皇来到时的声音还要响亮。
无论陆尘日后是否能够成就文道圣人，都能凭着这一幅《兰亭集序》留名青史。
而他们的作品与陆尘同集出版，也将在史书上留下厚重的一笔。
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哪怕是对陆尘不怀好意的文道世家中人，此刻也坚定地支持陆尘的倡议。
没办法，他给的实在太多了。
这也是陆尘想要的结果。
想要对抗以三大圣人世家为首的文道世家集团，即使有辽唐两国的全力支持，陆尘的力量还是太薄弱了。
所以，他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
不论今日与会中人对陆尘持何等态度，有了今天的羁绊，日后很可能会作壁上观。
看上去两不相帮，实际上削弱了敌人的力量，就是对陆尘最大的帮助。
“老朽有一事不明，斗胆请陆圣解惑。”上官渊出列道。
“上官老先生请讲。”陆尘说道。
“陆圣欲将此次集会的诗词书法成集发行，诗词老朽可以理解，可是书法不知如何发行？”上官渊问道。
陆尘先是一怔，看了看其他人，也都是一副懵逼的表情，心中顿时了然。
难怪他们之前会说，书法只有传世而无不朽。
原来中洲不能印刷书法作品。
文章诗词可以口口相传，书法作品却只能通过视觉传播。
书法作品不能印刷，就只能以真迹的形式流传于世，最终的结果便是被某人收藏在家中。
无法传播，也就无法被大众所知，自然也就谈不上不朽。
中洲不能，陆尘却能。
只需要刻石，然后再制作成拓片，就可以批量印刷了。
“上官老先生不必担心，本圣自有办法，只不过……”
陆尘停了下来，似乎有些为难。
上官渊急忙问道：“只不过什么，还请陆圣赐教。”
其他人也都紧张地看陆尘。
“只不过，要诸位将自己的书法留置在本圣这里，方可印刷出版。”陆尘说道。
众人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还当是什么，原来只是把字留在陆尘那里。
和能够出版相比，这还叫做事吗？
“陆圣，你真的可以将书法印刷出版？”房玄龄激动地问道。
“当然可以，只是多少要失去些许神韵，但只要精雕细琢，至少也能保留九分。”陆尘回道。
房玄龄立刻躬身向陆尘深施一礼。
陆尘急忙去扶他，口中道：“房相这是为何？”
房玄龄却不起身，说道：“老夫为天下书法家谢陆圣，谢陆圣将书法传播天下！”
其余众人猛然醒悟过来，跟着房玄龄同时施礼：“谢陆圣将书法传播天下！”
不少人都激动得流下泪来。
他们天天提个笔到处去写“到此一游”，然后还得看着刻字的石匠，生怕刻错一丁点。
为啥这么做？
还不是想让自己的书法传世？
甚至有的文道世家中人，这一刻都打定主意坚决支持陆尘。
去踏马的道统吧！
老夫就是个书法家，谁能让老夫的作品传世不朽，谁能让老夫青史留名，老夫就支持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