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跟着投到朱月坡的身上。
朱月坡能怎么办,只能咬紧牙关:“驸马莫非忘了,你寿宴之前亲手交给我的,说要是背不下来让我给你,我还没有看呢。”
他要是说看过,掉的不只是陆尘的脑袋,还有他。
殿里不少人都笑出声来。
别看驸马傻,也有个机灵劲,知道先留一手。
“有这事吗?我怎么不记得,要不你展开给大家看看。”陆尘说道。
朱月坡反而不紧张了,他模仿陆尘的笔迹十分逼真,也不怕被看破,当众将宣纸展开,露出七扭八歪四行字。
“这字写的真烂!”
“和驸马背的那首还真不一样。”
“真龙天子坐庙堂,老当益壮慨……”
有人忍不住念出声来,刚念到一半便被旁边的人给捂住了嘴:“你想死吗,横着看看那是什么!”
那人仔细一看,吓出一身冷汗。
藏头诗!
真老王八!
朝臣们不敢念,有人敢。
耶律川大笑道:“哈哈哈,真老王八,安平驸马好大的胆子,竟敢写藏头写辱骂唐皇,你是想要谋反吗?”
砰!
李焘狠狠地砸了下桌案:“大胆陆尘,竟敢辱骂皇伯,来人啊,把他给我拖出去活活打死!”
刚刚进来的侍卫还没有退出去,闻言立刻凶神恶煞般向着陆尘冲了过去。
“等等!”
陆尘大喝一声,冷笑地看向李焘:“宁王世子好大的威风,连殿前侍卫都能指挥得动,知道的你是宁王世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大唐天子呢。”
诛心之言!
吓得李焘急忙跪倒:“皇伯明鉴,实是陆尘辱骂皇伯,侄儿气愤难当,才行此孟浪之事。”
“无妨,”唐皇轻轻摆了下手,“朱月坡,此诗真是驸马所写?”
“回陛下,确实是驸马所写,陛下若是不信,可问公主,这是否是驸马笔迹。”朱月坡道。
“公主,这是否是驸马笔迹?”唐皇问道。
李凝儿一眼就看出朱月坡在陷害陆尘,但是那笔迹确实是陆尘的,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哈哈哈,朱大人在说笑吗?本驸马虽然才疏学浅了,也不至于写这种狗爬拉的字。”
陆尘冲着唐皇施了一礼:“请父皇准许儿臣当场书写以证清白。”
“准。”唐皇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
趁着太监拿来笔墨纸砚,李凝儿走来低声说道:“尽量写工整些。”
这是没办法的办法。
写的再工整也有笔迹可循,但至少她能帮着推诿一二。
没想到陆尘却傲然一笑:“公主难道忘了,论书写工整,我敢说第二,天下就没有人敢说第一。”
李凝儿气得满脸黑线,低声训斥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在吹嘘!”
“安平驸马好大的口气,你当自己是我大辽的中洲书圣萧如水大家吗?”耶律川讥讽道。
萧如水乃是中洲千年一出的书法奇才,篆隶草行楷五大书体无一不精。
中洲七国共同封其为中洲书圣,是所有读书人心中的偶像,就连皇帝见到也要执弟子礼。
可惜原主不学无术,根本就不知道萧如水是谁,还以为是大辽自封的。
陆尘满脸不屑道:“萧如水在我眼里,就是个弟弟。”
没想到此言一出,举座皆怒。
唐皇当场就拍了龙案,怒喝道:“休得胡言!”
“安平驸马真是好胆,竟敢侮辱中洲书圣,唐皇若不严惩,天下士人共讨之!”耶律川高声喊道。
“天下士人共讨之!”其他各国使节共同附和。
李焘起身施礼:“驸马陆尘侮辱圣贤,臣侄恳请皇伯严惩,以安天下士人心。”
“臣等恳请陛下严惩驸马!”
文武百官齐声呼应,尤属朱月坡的声音最大。
“你怎么敢侮辱中洲书圣!”
李凝儿气得恨不得把陆尘的嘴给堵上,急忙向唐皇说道,“父皇息怒,驸马这是无心之言。”
陆尘心中冷笑不止。
刚刚六国使节羞辱他威胁和亲之时,大唐朝臣没有一个放屁的。
现在却为了一个辽国人,要严惩自己。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陆尘傲然笑道:“书法之道,达者为先,你们又未见过我之书法,焉知我不如萧如水?”
“好,那本宫今天便真要开开眼了,看看大唐驸马究竟何德何能,胆敢侮辱书圣!”耶律川说道。
“今天本驸马便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做工整!”
陆尘回以王之蔑视。
他不知道萧如水书法如何,但是再工整能有宋体字工整吗?
宋体。
不属于篆隶楷行草五大书体之一,是专门为印刷而生的书体。
现代社会几乎书籍都是采用宋体字印刷。
是最为工整的字体,没有之一。
陆尘转头对李凝儿说道:“公主请回,别影响我书写。”
李凝儿知道站在这里也是无用,叹了口气回到座位。
太监已将案几摆好,陆尘拿起一支羊毫,当场挥毫泼墨起来。
案几设在金銮殿正中,谁也看不见他写得如何,只能看到他运笔如飞。
“写得这么快,能写工整了才怪。”
“不用看了,朱月坡手中那字定是驸马手书无疑。”
“狗爬拉一样的字,也敢侮辱书圣。”
“别侮辱狗,我家的狗写得都比他好!”
“侮辱书圣,陆尘当自刎以谢天下……”
议论声中,陆尘已经放下笔,吹了吹未干的墨迹,然后将其卷起来举在手中。
“父皇请看,这便是儿臣的书法。”
“呈上来。”唐皇说道。
太监接过陆尘的手书,呈给唐皇。
唐皇心不在焉地展开,第一行字刚露出来,便猛地挺直了身体,整张脸涨得通红。
他迅速将纸展开,盯着上面的字,整个人都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群臣互看一眼。
没跑了,朱月坡手里的就是陆尘的字,不然皇上怎么会气成这样?
李凝儿急忙起身:“父皇息怒,今日父皇寿诞,还请父皇……”
“不必多说,”唐皇却猛地一摆手,“陈庆之何在?!”
陈庆之,锦衣卫指挥使,唐皇最信任的人之一。
只要出动锦衣卫,无一不是抄家灭族的重罪。
朱月坡长长松了口气,耶律川与李焘则是眼含笑意地相互对视一眼。
李凝儿急忙叫道:“父皇!”
另一边,陈庆之已经出列,躬身道:“臣在!”
“将朱月坡打入诏狱!”
金銮殿里的人全都惊呆了。
不是应该抓陆尘吗,怎么把朱月坡下诏狱了?
“冤枉!陛下包庇驸马,臣不服!”朱月坡大喊冤枉。
“冤枉?朕便让你死得明白,”唐皇将陆尘的手书面向众人,“这才是驸马手书!”
金銮殿内,顿时鸦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