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先终于扬眉吐气。
哈哈狂笑声震四野,伸出大手:
“弓来!”
马上就有瓦剌骑兵奉上一把通体乌黑精美绝伦的大弓。
也先筋肉绷紧,将弓拉开如满月,骤然松手。
弓弦振动空气,发出锐啸摄人心魄,也先傲然介绍道:
“五皇孙殿下,这把九天玄铁大弓,弓胎以九天陨铁打造而成,辅以猛虎筋腱,是为八石弓。”
“五皇孙殿下要不要试试?”
也先嘴角带上嘲弄笑意。
这把九天玄铁大弓,整个瓦剌部族,仅自己能拉到满弓。
就算以神射闻名的额图,也仅能拉开到八九分。
要是朱瞻墡没有自知之明,单是张弓就能让他丢一回大脸。
朱瞻墡自然不会着了他的道,连连摆手敬谢不敏:
“不用,本皇孙只用自己的趁手武器。”
也先冷漠点点头,眼神中闪烁起捉弄光芒:
“把箭靶树到两百步外!”
随即,一副如梦初醒样子,“好心”问道:
“五皇孙殿下,会不会太远了点?”
两百步外,视线所及,箭靶都只有指甲盖大小。
就连额图也只能勉强射到箭靶,可要射中靶心,千难万难。
多数以善射出名的瓦剌勇士,更是完全射不到这么远。
也先不相信,朱瞻墡也会石亨那种神乎其技的仰射技法。
这也是也先以语言挤兑朱瞻墡,不许石亨代替他出战的原因。
也先要在上万瓦剌骑兵、朱瞻墡手下三人面前,将朱瞻墡的脸面狠狠踩在脚下,肆意嘲弄。
同时,为自己这方接连受挫挽回尊严。
也先饶有兴致打量朱瞻墡,等着看他露出尴尬神色。
没想到朱瞻墡笑呵呵说道:
“才两百步?小王子,你这是对自己没信心吗?”
“给本皇孙加到两百五十步!”
一言既出,一众瓦剌骑兵哗然。
石亨徐恭三人则是默契对视,暗暗憋笑。
朱瞻墡的钢弩射程,他们都已见识过,见只是比试射箭,他们揪起来的心全都放松下去。
也先小王子必败!
也先却是完全不知其中猫腻。
第一反应就是朱瞻墡又在逞口舌之能。
他两百步都射不到,比试毫无胜算,这才故意说远一些,期望两人都射不中,还能打个平手。
果然是狡猾无比的汉人!
也先冷哼道:
“两百五十步吗?本王子奉陪。”
“不过,先射两百步的箭靶,若是两百步箭靶都射不中,两百五十步也就没必要比了对不对?”
不断被朱瞻墡用语言拿捏,也先不觉之间,口舌便给了许多。
说出之后,也先大感痛快,得意不已。
朱瞻墡无可无不可:
“那就各射一箭定输赢好了,本皇孙对这种过家家游戏没什么兴趣。”
其实主要原因是特制铁箭所剩不多。
北征出发之时,黎叔林一共就给自己准备了一百支铁箭,在李谦骑兵突袭那会已用了大多数。
小钢弩能射如此之远,除了钢弩结构先进力道传递几乎没什么损耗之外,特制铁箭极为符合空气动力学也有巨大关系。
尤其是尾翼设计,能尽量保证铁箭在紊乱气流中平稳飞行,减少空气阻力,排除气流干扰。
换成普通箭矢用小钢弩射出,射程和威力都会大打折扣。
只要肯比试,也先自然毫无异议。
抽出一支用海东青尾羽做成的箭矢,嗨声吐气,九天玄铁弓拉成满月。
也先眼睛眯起,牢牢锁定极远之处的箭靶正中,松开弓弦。
箭矢疾若流星,划破遥远距离,正正插在箭靶红心。
神乎其技!
瓦剌骑兵欢呼声大作,不断呼喊也先名字,陷入狂热之中。
再次见到小王子的惊天一射,他们对也先的崇敬和忠诚,更加高涨。
也先一箭射完,洋洋自得看向朱瞻墡:
“五皇孙殿下,接下来看你的了。”
根本就没看出来朱瞻墡带有弓箭,也先十分期待朱瞻墡的糗样。
结果只见朱瞻墡不慌不忙,从衣服下掏出一张小巧的钢弩,用脚踩住拉开,随即,放上一支黑黝黝的小小铁箭。
朱瞻墡抬起钢弩,闭起一只眼睛瞄准片刻,倏然扣动扳机。
以也先的锐利目力,也只能恍惚间看到铁箭黑影一闪而没。
一声奇异至极的微弱破空声急速远去。
随后,箭靶轰然巨震,用干牧草编织的箭靶靶心被轰开婴儿拳头大小的空洞。
铁箭击破箭靶之后,又向后飞出颇远距离,才深深扎入草地之中,不知所踪。
如此惊变,刚刚还在欢呼的瓦剌骑兵转瞬鸦雀无声。
也先好一会才从震惊中惊醒过来,愤然大叫:
“不对!你作弊!”
“比试箭技,你怎么可以用弩?”
朱瞻墡嗤声冷笑:
“怎么,用弩射出的难道不是箭吗?”
“两军对垒,倒在弩箭之下的死人,难道能爬起来抗议,有种你用弓射我,用弩算什么本事?”
“小王子,现在懂了吗,为什么蒙古勇士英勇强悍,在草原上所向无敌,却屡屡败在我中原大明手里?”
朱瞻墡用手点了点太阳穴:
“因为我大明军民,更善于发明工具,利用工具。”
“本皇孙就算力量不如于你,可只要有这把弩,射术就能比你更强。”
“这还不算火器!”
“我大明神机营火器独步天下,就算你有十万精锐铁骑又如何?”
“五百步到千步之间,俱在我大将军炮射程下,千炮齐发,再强的铁骑,也只能成为一滩烂肉。”
“侥幸摸到五百步内,又有神火铳弩弓等着你。”
“能活到短兵相接的铁骑,十不存一,又有何用?”
“所以,小王子,别自误!”
也先倏然一惊。
脸色难看了许多,冷汗都下来了。
爷爷马哈木在朱棣手上,就是这样溃败而逃。
大明火器的可怕,自己从记事起就听爷爷和父亲说过。
也先强笑道:
“殿下说笑了,瓦剌奉大明为主,也先并非阿鲁台这样冥顽不灵之人,从无此念。”
朱瞻墡冷笑:
“从无此念好啊,小王子,把箭靶移到两百五十步外,我们再比试一番。”
也先心头憋屈难言,一片惨然。
两百五十步,自己决计射不到箭靶,还比个屁。
“殿下,不用了,射术一道,也先认输就是。”
“只是,也先还想向殿下请教搏斗之术!”
也先已再无争胜之心,只是为了挽尊,做困兽最后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