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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深夜辗转思故人(1 / 1)


江泽渊和缙云霄面见完陈南国主之后就回家了,路上缙云霄也没忘了带一包桂花糕。

敲开缙云府门,贴身服侍缙云霄的男仆就迎了上来,熟练的接过他手里的东西,缙云霄回到缙云府又做回了那个娇生惯养的缙云小公子,大摇大摆的拉着江泽渊走回自己的屋子。

缙云婳见到哥哥回来了,欢欢喜喜的跑过来,都顾不得什么礼仪大体,步摇划过她的青丝,缦纱的裙摆也掩不住她轻盈欢快的脚步。

她走到缙云霄跟前用那娇俏的鼻翼轻轻吸了一口气,等平息了气息,道:“二哥此番可还顺利,你不在这些日子,我做了花酿,就盼着哥哥回来。”

缙云霄从裴雨手里接过桂花糕,递给妹妹,哄小孩似的道:“一切安好,我不平平安安地站在你面前了吗?换你一坛花酿,待会送到哥哥房间。”

缙云婳抱着桂花糕去挖花酿了,缙云霄则带着江泽渊继续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缙云霄问道:“母亲呢?”

一旁的小厮:“今日是十五,夫人去平安寺了,缙云老将军和大将军练兵还未回来。”

袅袅庭院,在月光下显得更加清幽,阵阵蟋蟀的鸣声穿入耳中,簟纹如水的夜里两人坐在小亭里。

缙云霄为江泽渊酌了一杯酒,意味深长道:“多谢将军一路的照扶,今日还替在下掩瞒,今夜欢饮一番可好。”

江泽渊举起酒杯,豪爽应道:“还未曾谢过缙云公子淏州相救,今夜不醉不归。”

江泽渊小酌一口心里勾起了什么,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顿了顿,还是忍不住问道:“缙云公子作何要掩瞒自己的身手,你本就是武将之后,武艺高强岂非是家族幸事。”

缙云霄笑了笑:“也不知为何,许是你的名字与我儿时的朋友一样,我对你总是提不起任何的戒备,这……是对他的思念吧……”

江泽渊怔了一下:“我……我……”

他的声音很小,但还是没能说出些什么,缙云霄自是也听不到什么,缙云霄现在喝的也有了些醉意,也没有察觉江泽渊有何异常。

他们都喝得烂醉,缙云霄喝趴在了桌子上,江泽渊跌跌撞撞的把缙云霄送回了他的房间,那晚的夜很静,很长。

江泽渊躺在床上,酒麻醉了他的身体,让他仿佛处于一个无忧无虑的仙境,可那么些年来心里却从没如此清醒过。

……

十三年前,七八岁的缙云霄仍是缙云将军最讨人喜的缙云小公子,而江泽渊则是天月国荆州刺史独子。

天月国归附北离国,虽说是一个国家,但与北离的诸侯国无异。

在已经被陈南国战胜剿灭的天月国,谁人不知荆州刺史江天蔚原是天月国最受百姓喜爱的武将。

江天蔚他为人正直,大公无私,敬国爱民,实乃民之爱戴之人,不可违。

天月国可说对他是极其信任,把险要之地荆州交付给了他,而就是在十三年前荆湘之战,他们的生活和声誉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荆湘之战,由陈南国挑起,陈南国主此举:一为扩大他刚打下的疆域,二为彰显陈南军队磅礴,从而助长士兵的气焰,立己国之威。

那时的北离仅为一黄头小儿当政,军队羸弱,自然就成了陈南国发战的首选。

那年的战火来的悄无声息,荆州一片祥和,虽也会有一些小变故,但有江天蔚在,一切对百姓的不幸都会烟消云散。

傍晚那晕红天边飘落的羽毛抚过他的额稍,又把他拖入了那似梦的童年。

荆州是芜州和澹州的交趾之地,地势复杂。芜州交趾县令为人怯懦,让当地山匪嚣张跋扈,肆意妄为。

这让这群鼠辈的气焰烧到了荆州。除夕前夜,这群山匪许是想要红红火火的过个年,也是焰火灼心,伤及头脑,竟来到了荆州抢掠。

那时荆州是方圆百里人口最多,最为富有的州郡,当地视江天蔚为守护神,这位神明也从未辜负过他们的期望。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江天蔚作为荆州刺史自是会为他守护的百姓豁出他的全部。

除夕前夜的掠夺让荆州不少户人家无米揭锅,江天蔚把他们安排到了自己的府邸,让妻子和女眷安排丰盛的年夜饭,款待他们。

那晚,江氏府邸被高高悬挂的灯笼照得通红,醉酒的氓贪婪的端着玉杯,原来脸上龟裂像是裂开的傍晚天的小女孩也扎起了红头绳,瞧,她们笑得多灿烂,乡里的妇人总是多嘴多舌,又听到了王大妈说张娘子的耳语,又能瞧见沈家女子娇羞的立在门口,不好参与她们这些房中没羞没臊的谈话。

芜州的夜死气沉沉,那吹过湘江又拂过春日融雪的风拖拽着江天蔚一行人的旌旗。

冷冽的寒风刺入他们从未屈服过的傲骨,他们的眼神依旧是那么坚定,他们重甲着身,利剑挥前,表露出毫不畏惧的神色。

那边的景,没有火红的灯笼高高悬挂,饥饿也没让他们丧失斗志,本应百姓欢呼的日子,他们也不负重望,辰时的光晕染了半边的天,缕缕灿阳打在将士们的鳞甲上,山贼平定,回到荆州立马为房屋毁坏的家户修葺屋舍。

那时的江泽渊只有十一二岁,半散着头发,一身童稚气,衣着皆为素色,那清秀的眉眼和白皙的肌肤,让不少人误以为江天蔚养了个娇娇女。

听闻父亲凯旋,江泽渊欢脱的跑到门前迎接他心中一直视为榜样的父亲。

蔚渊大街人声鼎沸,熙熙攘攘的人群站立在街道的两侧,为江天蔚的凯旋高呼,他们的脸上是敬畏和欢喜的神情。

江天蔚在一路的欢呼声中回到了江府,江泽渊看到父亲凯旋,笑着向父亲跑去,嘴里还喊着:“爹~”

江天蔚一脸宠溺的抱起江泽渊:“乖孩子,想爹没?”

“想~”江泽渊那时的声音十分软糯,他也是着实担忧和牵挂父亲,明媚澄澈的大眼里有些许泪花。

江天蔚把自己的肩甲卸了下来,一只手抱起江泽渊走进府邸……

府中,江天蔚妻孟氏孟兰听到院中仆从恭迎江天蔚的声音,她也放下了手中的账簿迎了出去。

江天蔚放下怀里的江泽渊,与孟兰相视,两人莞尔一笑,孟兰接过江天蔚手里的肩甲,又把另一支肩甲卸下抱走。

江泽渊立马又拉着母亲的衣角,欢欢喜喜的随着母亲走了。

夜幕下,他们一家三口外加江天蔚的一个侍卫,也是他的徒弟坐在饭桌上用餐。

这个徒弟是江天蔚从丰城一战中捡来的,江天蔚收养他时他才七八岁的样子,看着脏兮兮的他,父母双亡,觉得他可怜,就收他为徒,把他当做自己的孩子一般养大。

江天蔚摸了摸他的头:“孩子,你父母呢?”

那时的他却摇摇头。

江天蔚柔声又问道:“那你叫什么名字?”

他仍然摇了摇头。

江天蔚一把抱起脏兮兮的他:“从今日起我是你的师父,我便唤你为墨江,如何?”

墨江高兴的点着头,嘴里碎碎念叨:“墨江,墨江……”

江天蔚拿出来一块干硬的饼给他,这也是此时他能拿出的最好的吃食。但实话,这饼已经十分干硬,若换作是他那心头的宝贝儿子是无法能下咽的。

可眼前这个已经饿了数天的孩子却如获至宝,狼吞虎咽的吃着。

江天蔚摸着他的头,眼角里清晰可见的泪花四溢。

……

他们坐在桌子前饭菜的热气腾腾升起,环绕着他们,是那么暖。

孟兰夹了藕片放到江天蔚的碗里,道:“多吃点,过几天去了军营可吃不到了。”

江天蔚含情脉脉地看着夫人,温声道:“夫人辛苦了。”

说着就从衣袖里拿出一个精巧的盒子,打开是一支发簪,精美别致,以银为质,盘挽成兰花,花瓣细雕,纹理清晰辨。他拿起发簪看着孟兰,戴在她的头上。

“夫人可喜欢?”

孟兰高兴的用手抚了抚头上的发簪:“喜,将军用心了。”

墨江大口吃着饭,傻傻的附和道:“可不是么,师母。你可知,这是此去芜州,师傅亲自和当地有名的工匠学后,他自己雕的花,雕刻的是兰花,那人都说了兰花纹理太细,建议换个雕花,可师父就说这与师母极配。”

一旁的小江泽渊手中拿着一只喷香的鸡腿,那娇小的嘴巴被胀得鼓鼓的,那肉肉的小脸也染上了油渍,呵呵的傻乐。

初一的风不是那么暖,但他们坐在桌子前饭菜的热气腾腾升起,环绕着他们,感觉酥软了全身。

……

可好景不长,总会有很多让人猝不及防的意外。

陈南国挑起了荆湘之战,此战本就是为立陈南国之威,派出的兵力自就会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强,原来江天蔚刺史拥有的兵力是无人能及的,可此时,陈南国派出的可是百万将士,而自己的部下仅有十万,又如何能敌。

浩浩荡荡的陈南军队打到了荆州城楼下,他们的装备精良,士兵、良马、利箭、火炮……无一不全。

“刺史,刺史,敌军打到城楼下了。”一守值的士兵匆匆来报。

江天蔚正在训练场练射术,听到这,把手中拉满弦的箭射了出去,丢掉手中的弓高呼一声:“点兵!”

八月的风总能掀起漫天黄沙,战鼓雷鸣。

城楼自是可以占些优势,但对方来势如此凶猛,也不过两日,荆州城中已没有武器来抵抗,仅交战一次荆州士兵就只剩三万。

江天蔚愤愤的问:“援兵呢,援兵还没到吗!?”

“回将军,他们,他们,他们说……”

士兵结巴着,无法开口。

江天蔚急了,厉声问道:“别支支吾吾的,我问你,援兵呢?!”

“他们说,援兵来不了了!”

“什么!”江天蔚瞪大双眼,怒不可遏,不敢相信这件事。

“丞相素与刺史来往,今特命人私下相告:如今皇帝年幼,太后掌政,本就有意与陈南国交好,此战太后已与陈南国主商讨过了,北离自愿输掉此战,来立陈南国之威,故,故不会有援军来了。”

士兵一五一十的将所有事情告诉江天蔚。

江天蔚冷笑一声,手中的刀都拿不稳了,那刀掉落在城楼上的声音格外刺耳。

“怎么了?”孟兰也穿上了一身极合身的战甲,轻声询问这个从未露出如此绝望神色的夫君。

江天蔚把这一切告诉了孟兰,孟兰思索后道:“夫君,若不,若不我们投降?”

江天蔚:“怎可,我们守这一方土地已有六年。国,如今落入昏庸的念慈太后手中,我们不护,又还有谁会护?我们已经失去过,这有国有家的日子,没还过够呢!”

孟兰指了指城内被火炮错伤百姓:“可他们怎么办?”

江天蔚望向那被战火吓得哇哇大哭的孩子,他犹豫了,他上过无数次的战场,他明白战争的无情,知道战争会给带来什么?是妻离子散,是家破人亡,是尸横遍野,是人死城寂……

他向命运低了头,撤下了城楼的弓箭手,撤下了军旗,打开城门,他希望他和他的家人,以及他守护的百姓打开的是另一个家。

江泽渊睡得昏昏沉沉的,可他明显感受到了眼角的泪。

“泽渊兄,泽渊兄,起床啦,我们得一起去面圣了。”缙云霄粗鲁的拍打江泽渊的房门。

江泽渊惊醒,侧着身子躺在床上,抹掉眼角的泪,嘴里咕咕叨叨着:“父亲,我们迎来的是光明吗,是,不是,它为什么那么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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