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
林安将从厨房里端来的醒酒汤放在桌上,温声说道:“你胃不好,睡前将这汤喝了,想来会舒服很多。”
“林姑娘,请问你何时离府?”
“什么?”林安不可置信的看着裴寂,她以为他会问一句听到了多少,又或是让她千万别将听到的话说出去等等,却没想到,是直接要赶她走。
“裴寂,你要赶我走?”
“林姑娘,你在府上本来就只是暂住,若是银钱不够,我可以先借给林姑娘,只是在下与林姑娘男女有别,继续住下去恐怕不妥。”
裴寂说完便从桌上倒了杯茶饮了一口,又从桌上抽出几份文书,看了还站在原处的林安,“醒酒汤就不喝了,我还有些公事要处理,天色已晚,林姑娘请回吧。”
林安只觉得内心的愤怒被裴寂这句话激得达到了顶峰,三两步上前,一把抢过裴寂的茶杯朝他身后的书架砸了过去,“砰”的一声巨响,屋外的小厮正要进去查看,被裴寂一声“滚出去”吓得不敢进来,甚至贴心得又把房门关了起来。
扔了杯子林安还不解气,又要去抢裴寂手上的文书,被裴寂一把抓住手腕,“你发什么邪火?”
林安一把甩开被裴寂抓住的手腕,“小裴寂,你长大了,好样的,不仅喜欢别人的妻子,现在还要赶我走。”
“林姑娘,我随便你骂,不要提阿婉,她不该被你迁怒。”裴寂端坐在椅子上满脸冷意,目光虽然仰视着生气的林安,气势却仿佛他才是值得生气的一方。
“你也知道迁怒吗?现在对我做的又是什么?你如此珍惜薛婉,喜欢她同她说清楚就是,今天又是让我和你穿一样颜色衣服,又是让我和你同坐一桌的。当我是谁,是你用来证明自己存在感的工具吗?”
裴寂被她揭穿了心思,一下子找不到反驳的地方,林安看都不想看他,转身便走。
“不用你赶,小裴寂,十年不见,你变得真让我讨厌。”
这几日的裴府异常安静,裴寂越发早出晚归,林安也迅速找好了要办的房子,这几日除了做生意就是在收拾东西准备搬家。下人们敏感得感觉到裴寂情绪不好,日常无事也不敢往他跟前凑,只有厨娘们听说林安要走的消息,纷纷去表达不舍。
今早裴寂觉得嗓子有些干疼,上朝前特意同管家说了声回来要喝冰糖炖雪梨,可是等桌上菜都上齐了,也没见厨房端上来,裴寂看看一旁安静的管家,突然问了句:“怎么没有冰糖炖雪梨?”
“厨娘听说林姑娘今日要走,都去送林姑娘了。”
裴寂低头不说话,夹了一筷子小菜入口,放下筷子问管家:“府里最近可是换了掌勺的厨娘?”
管家低头扶额,“并未,一直都是从前那位厨娘,”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只是从前林姑娘在时,都是她来安排大人的一日三餐,最近想来是......”
裴寂打断了管家,愤愤地提起筷子继续吃饭,可是又是只尝了一口便放下了筷子,忍了忍还是对管家说道:“去看看她有什么要帮忙的,若是她一个人搬不过来,就差几个下人帮着搬一下。”
管家应了声是,便连忙下去。
裴寂正要回书房继续看会书,突然听到下人通传都察院李大人来访,裴寂连忙起身恭迎上司,李大人大约五十来岁,大腹便便,胖胖的脸显得十分和气,可一双眼睛却透露出精光。
“裴寂啊,听闻你前些日子身体抱恙,我这次特意给你带了几只千年人参,你可要好好保重身体啊。”
裴寂连忙请李大人上座,看着桌上用高高盒子装着的千年人参,垫着人参的红绸下闪烁着点点金光,心下一沉连忙推辞,“下官只是偶感风寒,哪里需要千年人参来滋补,大人的好意下官心领了,只是这人参下官是万万不能收的。”
李大人面色不动端坐在上位,毫不意外裴寂的拒绝,低头喝了几口茶,再抬头时面上的和气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冷意。
“裴大人,你不会不知道我为何前来,我知道你躲着我,也知道你已经查到了河西赈灾款莫名被抽调的事情,但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赈灾款里头的水可深着呢,裴大人可别只想过河,却一个不小心掉里头淹死了。”
说完走到桌前一把掀开人参底下垫着的红绸,露出下面的金银珠宝,脸上又重新恢复一派和气的模样,“裴大人年纪轻轻,又得陛下青睐,前途一片大好,如何选择,想来裴大人应当知道才是。”
裴寂低头应是,李大人见裴寂并没有想象中的据理力争,以为他已经听了进去,从桌上拿起一锭金元宝塞到裴寂手里,便仰头大笑出门去了。
直到李大人的脚步声走远,裴寂才缓缓起身站直了身子,看着阳光下金灿灿的元宝,一把扔了出去。
赵府
这几日子路去京郊办案子,薛婉用完膳正要拆头发准备休息,突然听小丫鬟来报说“裴大人来了。”
“裴寂?想来是来找子路的,同他说子路去京郊办案子,大约要过几日才能回来。”
小丫头站在原地,面色古怪的犹豫道:“不找大人,说是来找夫人你呢。”
薛婉疑惑回头,“找我?”
小丫头连连点头,似乎也觉得不妥,又加了句“裴大人似乎是饮了酒过来的。”
薛婉来时,见地上已经空了四五个酒瓶,裴寂大半个身子仰倒在凉亭的扶手上,正大口的饮着酒。
“裴寂,找我可是有事?”
裴寂倒酒的手一顿,看着站在面前的薛婉,眼圈一红,忽然牛头不对马嘴的问了句:“你为何不唤我阿寂?”
薛婉一愣,只当他喝醉了酒,又以为现在是自己未出阁的时候,便也低声改口:“阿寂,找我可是有事?”
裴寂一把将手中的酒杯扔掉,敲了敲自己身边的位子,示意薛婉来坐,自己又起身往薛婉坐的位置离远了点,生怕身上的酒味熏到薛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