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午后,在阴司镇的一家客栈,两个穿着粗布灰衣的男子,坐在靠门的位置上,桌上摆着一份糕点和两顶斗笠,但两人都没有动糕点,只是时不时的向门外瞧去,根本不像要吃饭的样子,这两人便是万剑门的范平与司徒空明,两人奉命在此监视鬼王府的举动。
这时街头一大帮血煞门弟子,赶着十几辆拖着大箱的板车往街道走来,六个鬼王府的士兵走在队伍前开路,朱坚与于白熊紧随土兵身后,洪泰则骑着高头大马走在朱白两人后中间,样子十分威风。
司徒空明向街道外扫了一眼,道:“是鬼王府的士兵和血煞门的人。”
范平跟着看了过去,疑惑道:“这血煞门如此兴师动众,一车车的这是要干嘛?”
司徒空明道:“近来几日洪泰频繁出入鬼王府,现在又有士兵为血煞门开路,怕是血煞门已被鬼王招揽入府。”
范平点点头:“前段时间师傅已说要召集各大门派商讨如何剿除血煞门,现在血煞门被鬼王招揽入府,这牵扯到了鬼王府,怕得从长计议了。”
司徒空明道:“洪泰估计是知道我们中原武林要来剿灭他血煞门,才专门入住鬼王府,以求得到鬼王府的庇护吧。”
“应该是如此。”范平对司徒空明又道:“空明,此事关系重大,你先回万剑门向掌门禀报此事,我继续留在这打探。”
“那范师兄你自己小心。”司徒空明拿起桌上一顶斗笠戴上头后,快步走出了客栈。
司徒空明出了客栈便赶回酆城,在酆城要了一匹快马前往淮北,只是到了淮北天色已晚,他便在那休息了一夜,第二日一早换回本门服饰,渡过淮河之后便直奔芮城而去。
日落时分,司徒空明赶到了芮城,一路上他也不敢耽搁,只想快点赶回万剑门,所以进到芮城已是又饥又渴,进到芮城之后,他心下已没有那么着急,便先到一家客栈坐下来稍为休息,吃些东西在上敬天峰。
司徒空明就近寻了一家客栈,刚到客栈门口,便见一个伙计拦着一个蓬头垢面的乞丐往门外轰,边推边骂道:“又是你个臭要饭的,快滚快滚,别挡着我们做生意,哪来那么多剩饭给你吃,在不走打断你的腿。”
乞丐被伙计推得连连退步,退下门阶之时,一个踩空直接摔了个底朝天,司徒空明看着乞丐可怜,便道:“伙计,你给这个乞丐拿点吃的,账算在我身上。”
伙计一见司徒空明穿着万剑门的服饰,立马笑脸相迎,在芮城谁都知道万剑门高手如云,势力庞大,所以谁见了万剑门的人都要给几分面子,随后对乞丐道:“今天算你这乞丐运气好,遇到了大善人,还不快点谢过这位公子。”
乞丐从地上爬起来,拱手要对司徒空明道谢,一见是司徒空明急忙低下头急急走开,司徒空明虽未完全看清乞丐的脸面,不过觉得甚是眼熟,一个飞身拦在乞丐面前,用剑鞘一拨乞丐的乱发,惊讶的差点说不出话来,断断续续的道:“啊~沈少门主……你怎么……怎么会这般模样……”
沈少成一脸窘态,又带着许许委屈,表情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想哭又哭不出来,张着嘴巴似乎有千言万语要说,但最后还是说了一句:“一言难尽。”
司徒空明收回长剑,对沈少成道:“沈少门主,有什么话我们进客栈再说吧。”
两人进到客栈,随意挑了个桌子坐下,司徒空明让伙计上了几个菜,他看着沈少成狼吞虎咽的把菜吃完了后,才道:“我早听说神刀门遭遇变故,沈少门主你也被逐出神刀门,只是没想到……”
“我已不是什么门主,司徒兄还是叫我名字吧。”沈少成丧气的说道。
“也好,那我便叫你沈兄吧。”司徒空明又道:“沈兄,你既然来到芮城,为何不上敬天峰,毕竟你爹与掌门交好,想来掌门也不会亏待你,不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
沈少成在苏城郊外逃出来后,便往芮城方向走去,他怕钟会平在派人追杀他,所以也是边走边躲,只是他身上没有银两,只能把身上的贵重之物当掉,然而他平时出手阔绰惯了,没几日便把所当的银两花光,还因欠帐被掌柜的叫人打了一顿,他本想还手,但怕会因此招来神刀门的人,只好忍了下来。
被赶出客栈之后,沈少成身无分文又无可当之物,他贵为一个公子哥,也不懂得干活赚钱,夜里只能在废墟破庙过夜,一开始他还放不下身份,拒绝同住一起的乞丐好心给他的食物,但后来实在饿得不行,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心想保着性命要紧,日后还要给娘和福伯报仇。
沈少成一路乞讨往芮城方向走来,本来走路就慢,加上他又走了许多冤枉路,所以走了几日才到芮城,他本想直接去万剑门,只是那日他见两个神刀门弟子快马奔驰往敬天峰去,他不知钟会平是要举办接任大典,这两个弟子是来送请柬的,还以为钟会平派人来通知楚傲天说他是邪魔外道之人,而且他见自己衣衫破烂,头发凌乱不堪,一副邋遢如乞丐的样子,也不好意思在去万剑门,只好在芮城每日乞讨吃些剩饭度日,一个富家子弟,统领一方的门主沦落至此模样,其中的辛酸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司徒空明见沈少成默不作声,知道他心里定是很难过,便道:“我虽与沈兄相交甚少,但那日在淮南,你为冷姑娘仗义出手,又为那掌柜打抱不平,便知沈兄是一个侠义之士,至于神刀门的人放话说沈兄你勾结妖魔,反叛武林同道之类的话我是不信的,怕这其中有什么隐情吧。”
“钟会平其实对神刀门门主之位窥窃已久,只是借着我收留尘风的名义,随意给我安上一些莫须有的罪名,好把门主之位夺去罢了。”沈少成随后捏紧拳头,咬牙切齿的道:“钟会平这帮狗贼,有朝一日,我定要他们血债血偿。”
司徒空明安慰道:“现在钟会平已是神刀门的门主,沈兄要想报仇,怕是没那么容易,不如先和我上敬天峰,一来沈兄有个落脚处,二来神刀门的人也不敢来找你的麻烦。”
沈少成心想,自己虽说要报仇,但以他现在的武功,哪怕在练上二三十年,也未必是钟会平的对手,到时怕钟会平怕都已老死了,还谈什么报仇,万剑门的剑法凌利,内功心法更是冠绝天下,如果自己能学到万剑门的武功,定有报仇之日,想到这便道:“其实我也是想上敬天峰的,只是我以我现在这个身份去了怕有损万剑门的名声。”
司徒空明心想,自己直接带沈少成上敬天峰,确实有些冒失,还是先将此事告知掌门,让掌门定夺之后在做打算,免得日落万剑门落得个收留邪魔的罪名可就不好了,便道:“要不这样,沈兄你暂且在客栈住下,我先去禀告掌门,看掌门如何说法。”
“这样最好,麻烦司徒兄了。”沈少成又道:“刚才我见司徒兄赶马奔来,是不是有什么急事?”
司徒空明就将自己在鬼王府探得的情况简单的说了一下,随后道:“正因血煞门已被鬼王府招揽,我才速速从阴司镇赶回来。”
沈少成道:“如此说来,血煞门有了鬼王府撑腰,想要对付它就难了。”
“是啊,此事还得掌门他们从长计议。”司徒空明看了看天色,掏出一锭银子扔到柜台面前,对掌柜道:“我兄弟要在你店住下,顺便让伙计去给他买几件衣裳,剩下的就当打赏你的,一定要好生招待他。”
掌柜看着眼前这一大锭银子,脸上笑开了花,忙道:“一定一定。”
司徒空明站起来,对沈少成拱手拜别,道:“时候不早了,我先上敬天峰向掌门禀报,沈兄我们就先暂且别过。”
沈少成拱手回礼:“司徒兄慢走。”
司徒空明解绳上马往敬天峰奔去,随后把马系在敬峰亭处,施展内力沿着台阶直飞而上,一刻多钟后便上到了山门,随后慢步走向紫阳大殿。
紫阳大殿两个年轻的守门的弟子,其中一个正是在江南码头与陈方跟踪尘风的付竹,付竹上前道:“司徒师兄,你从酆城回来了啊。”
司徒空明嗯了一声,道:“有点事情要找掌门,你可知掌门现在何处?”
“正在凌宵大殿的议事厅和几位阁主商讨事宜。”付竹又道:“司徒师兄随我来,我去帮你禀报掌门。”
凌宵大殿的议事厅内,楚傲天正和几位万剑门阁主讨论着准备攻打血煞门的事,只见楚傲天道:“围攻血煞门宜早不宜迟,此事还是要尽快落实,在拖下去恐会生变。”
李隼生气的道:“上次我从酆城回来,就想提议立即集合武林各派的力量,一起攻打血煞门,谁知神刀门突遭变故更新换主,若不是为此事有所耽搁,这血煞门早就被铲除了。”
洛七娘道:“血煞门故然要铲除,但沈少成勾引尘风之事也不可置之不理,如若不是钟门主等人发现及时,神刀门怕已成第二个血煞门了,不要忘了水墨师兄便是在江南被尘风打成了重伤,目前他还在神刀门养伤之中,此子不除,后患无穷,只是尘风已和鬼王府的人混在一起,要想杀他倒有些困难了。”
楚傲天道:“尘风的事先放一边,眼前还是要先处理血煞门的事,明日我便派人通知各大门派,齐聚万剑门之后,在去攻打血煞门。”
冼不休道:“何需这般麻烦,我明日带领阁下弟子即刻启程,杀入狼啸谷便是。”
李隼心想,自己和凌月宫主尚不是洪泰的对手,你冼不休凭什么能杀入狼啸谷,他本想反驳几句,但吴怀仁道:“不休师弟可不要轻敌,我知道你剑法高明,号称出鞘阎王,剑出必要人命,但李隼师兄与凌月宫主两人合力都败给了洪泰,这血修诀也非浪得虚名。”
“见过掌门和各位阁主,司徒师兄回来了。”这时付竹在门外说道。
“哦,空明回来了?”吴怀仁又道:“空明这个时候回来,怕是关外又有什么新情况吧。”
楚傲天道:“让空明进来。”
司徒空明走进议事厅,随后给众人拱手行礼,道:“见过掌门,师傅和各位阁主。”
楚傲天道:“空明,关外可是有什么新情况?”
司徒空明道:“禀掌门,昨日我与范师兄见血煞门一大帮人马大张旗鼓的进入鬼王府,想来血煞门已是被鬼王府招揽去了。”
议事厅众人一听,个个都沉默不语,对付一个血煞门倒不是问题,如果再加上一个鬼王府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司徒空明见众人不说话,又道:“还有一件事。”
楚傲天道:“还有何事?”
司徒空明道:“我在回万剑门的路上,在芮城遇见了沈少成,我见他沦落街头,本想带他上敬天峰,但一想此事关系重大,觉得还是先安排他在客栈,等候掌门定夺。”
议事厅众人一听沈少成身在芮城,又是一阵沉默,不知众人心里在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