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未曾着凉,大夫说是我到年纪了。”
“啊!我竟然忘了。”院子里的小厮也有这样的,突然嗓音嘶哑了,脖子上开始长出喉结来,再过些日子,就不能在内宅里边伺候了。原来是薛怀安也到了这年纪了,真的长大的年纪了。
吴婉清看着薛怀安的眼神更加温柔,便如母亲在看一个长大的孩子。
薛怀安也笑着看吴婉清,他喜欢吴婉清的笑,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笑容今天给他带来了一种深深的不满足感。
“婉清,别说我,你在家里发生什么事了?我在前头的时候,有人送来了个盒子,说是你送的,但我看东西不是你做的吧?”
“是我做的,但不是给你做的。”吴婉清叹气,但忽然又发现这大概是一件好事。薛怀安之前,对他那位姨娘可是极为亲热与信任的。如今知道了那女人不怀好意,想来会防备一些。
吴婉清把当日被拘过去日日做绣活,听到外边喧闹,冲出去把人打了,箱子砸了。之后又被关进家庙,最后让老太太放出来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就是在老太太那被“查验”的事情,她没具体说。
薛怀安是越听脸越黑,听着听着,就又扎在吴婉清怀里了。
他刚回来的时候这么做,吴婉清没觉得别扭,看他现在这样,吴婉清不知道为什么,就感觉出别扭来了,他推了薛怀安两把:“可是累了?怪我,拉着你说这些有的没的。我吩咐人烧水,给你洗个热水澡,好解解乏。”
“婉清说的事,没有无聊的。”薛怀安站起来,“不忙着洗澡,婉清跟我一块坐坐吧。”
说话间,拉着吴婉清到了床边上。但说是一块坐,吴婉清刚坐下,薛怀安就躺下了,脑袋枕着吴婉清的大腿。吴婉清心里笑他孩子气,抬手解开了薛怀安脑袋上的发髻--他其实还没到戴冠的年纪,但顶盔着甲的,不扎着发髻实在不方便。
薛怀安的头发散开,披在吴婉清的腿上,鸦黑的头发,又长又亮,明明是个男孩的头发却柔软得很。吴婉清用手指顺着薛怀安的头发,轻轻的按揉着他的头皮。薛怀安双手交叠放在小腹上,舒服的闭上了眼睛。
“婉清,别担心,我知道那个姨母对我不安好心,一直防备着她呢。”
吴婉清顿时笑了:“好小子,连我都骗过了。”
“嘿嘿~~”薛怀安坏笑,但是突然严肃了脸,且抬手握住了吴婉清为他梳发的手腕,“婉清,太夫人难为你了?”
“到也不算是难为。”吴婉清用另外一只手捏了捏薛怀安的耳朵,“太夫人也算是关心你。”
“嗯……也算是。”薛怀安语气略微有些怪异,“那个老太太啊,名声到是好,可是为人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
“嘘!”吴婉清赶紧捂住他的嘴,“太夫人的事情,你就算是在自己房里也不能轻易说。”
“知道了,下次在你耳朵边说。”薛怀安咧咧嘴,把吴婉清另外一只手也握住了,“所以,你还是被欺负了?”
“大郎,我是奴婢,那些事对我来说,不算欺负。”
薛怀安抿紧了嘴唇,抓着吴婉清的两只手搁在了自己的心口:“……”他张了张嘴,有很多的话想要说,但犹豫了半天只说出来了三个字,“婉清,我想你。”
吴婉清看着他这样,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瞧你这傻小子的样儿。”
“我不是你的二狗吗。”
“这……一句玩笑话,你还当真了啊?”
“我当然当真了!婉清对我说的话,我全都当真了的!婉清,叫我二狗,叫啊,叫啊。”
吴婉清这个无奈啊:“你小时候不是再嫌弃这个名字不过吗?怎么长大了,反而想着让我叫你这蠢名儿的。”
“小时候不懂事啊,长大了才知道,这名儿蠢是蠢,但是只有婉清独一份能这么叫我的啊。我不管!说好的!婉清不能耍赖!”
“现在这是谁在耍赖啊?”吴婉清无奈道,“行……二狗,二狗……你这傻小子。”
“嘿嘿~贱名好养活吗。”薛怀安不止傻笑着,甚至学起狗叫来了,“汪!汪汪!”
这下子就不是无奈了,吴婉清直接笑得停不下来。薛怀安看她笑得开心,更来劲了,汪汪汪的根本不停。
俩人折腾了半天,还是吴婉清求饶了:“大郎,快停,快停,我笑得已经肚子疼了。”
“知道厉害了吧?”薛怀安得意洋洋的说,“那你亲我一下。”
“啊?”
“你亲我一下,我就放过你。”
吴婉清在心里感叹:果然还是个没长大的小子。于是,低下头,在薛怀安的额头上印了一吻。
薛怀安:“……”他要的亲一下,可不是亲在额头上啊。但是,看着吴婉清一脸“行了吧,别闹了,该起来了”的样子,他也只能把无奈的叹息咽进肚子里,松开吴婉清的双手,乖乖站起来。
博浪轩里早就备好了给薛怀安沐浴用的一干用品,本来吴婉清该去吩咐的,却别薛怀安进拽着进了正房。吴婉清倒是能挣扎开,她那天生神力可不是说笑的。但是,看着薛怀安那一脸的委屈,也只能任由着他了。
不过薛怀安回来,院里的仆人自然也都警醒着,两人出来便看见有婆子候在外办,吩咐一声,自然就有人去办了。
两人前脚进了正房,后脚浴盆、热水、澡豆、香油等物,也都被抬过来了。
看着小厮调好了热水,薛怀安让他们都下去了。
“婉清,我自己洗就好了。”眼看着吴婉清撸起袖子,拿起了擦澡的丝瓜瓤,一路拽着她到此的薛怀安,反而有点畏缩了。
“嗯?你自己可洗的干净?”
“我在军中可都是自己冲澡的。”
吴婉清先是皱眉,想着常德和鸿宝竟然也不知道伺候着,但很快就把眉毛松开了,确实不能让自家大郎变得连洗澡穿衣都不会,他能自己来,那是好事。
“那我便回房去了。”
“不许你回自己的小屋去!”
“行,我今夜留在这。”
“那个……”
“嗯?”
“婉清,你能到屏风后边去吗?我自己一个人洗澡就行了。”
吴婉清可真是哭笑不得,但谁让这是自己家的二狗呢?任性也得受着。
“行!行!”吴婉清转到屏风后边,剪了剪烛心,让光变得更亮堂些,开始规整起了薛怀安带回来的衣物。薛怀安看着她映在屏风上的影子,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都融化了。
但心中融化之余,薛怀安一看冒着热气的浴桶,心里也是尴尬的。
大概是战场上血气旺,薛怀安终于是“成人”了。某个夜里,他梦到了吴婉清,一开始穿着里衣,后来……后来就没穿了。
一夜旖旎,薛怀安睁开眼,发现裤子和褥子都是一片泥泞。鸿宝和常德进来收拾的时候,薛怀安还尴尬得要命,他从四岁多的时候就没尿过床了。结果那两人却恭喜了他,恭喜他成人了。
但其实那还不算是完全的成人,对男子来说,要戴冠,要立业成家才算是成人。
戴冠这事,他爹已经在想了。虽说男子二十戴冠,但如今也没多少人卡着这条线了,男子十五六戴冠,也是常有的事情。更何况,薛怀安这战场都上过了,经过了血、火和死亡的洗礼,外人觉得他年纪不够。但是自己家人,还有同在战场的将领们,却已经认可了薛怀安的成年。
立业,从他回到衍国公府的那天,就已经是立业了。如今乱世中,他要干的就是让这业更加稳固,更加强大!
成家……他已经有了婉清,可两人毕竟没有夫妻之实。
薛怀安泡进了浴桶里,脸上越拉越红,他自然是想要有实的,可是一方面,婉清拿他当弟弟,甚至于当儿子。另外,老太太那天到底叫婉清去干什么了,婉清不说,薛怀安却知道了。
老太太那天那么大的阵势,虽然房里的奴婢们没到处去乱说,但也没怎么隐瞒。鸿宝和常德在后宅里的线也一直没断掉过,刚回来没多久,就把该知道的事情知道了。
薛怀安趴在浴桶边上,看着吴婉清的影子,惬意和愤怒同时在他胸中翻涌。
“给我做了老婆,还防备着婉清勾引我?”薛怀安小声嘟囔着,一肚子的不甘心。
“大郎,水可凉了?”
“没有!水挺好的!”薛怀安赶紧拿布巾遮住下面,这水略热,又看着吴婉清,薛怀安正是最精力旺盛的时候,下面早就竖旗了。
“泡的久了,大郎可要喝点水?”
“不用!”其实是想喝的,还是婉清送来的,可是看看自己的“旗杆子”,薛怀安只能咽口唾沫,拒绝了。
这哪里是泡澡啊,整个就是惬意的煎熬。总算是泡好了,薛怀安也安抚好了自己的旗杆子,这才换上了干净衣衫出来。
但是出来一看吴婉清,竖旗的冲动就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