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贴身侍候的小厮绵谦进屋，带来梳洗用具。
薛敬轩问：“大郎起了吗？”
“还没。”
“好，他刚回来，应该多休息一会。”薛敬轩点点头，“等下我亲自去叫他。”
薛敬轩表情慈祥，对其他孩子从未如此。
绵谦察觉到这一点，立刻心生计较。
“世子请稍等。”
“什么事？”薛敬轩不满地问。
“世子息怒，吴姑娘也在世子的房里休息，世子也去过几次，有些……不方便。”
薛敬轩脸色更加阴沉，绵谦脸色僵硬，事实上内心却是高兴的。
“绵谦，你年纪也不小了，我给你一个前程，去军中历练吧。”
“啊？！世、世子？”
“来人！拖出去！送他去伐北军中！”
“世子！求求你！饶了我！世子……”门外的人不是普通仆人，而是衍国公府的亲兵，乾州八万大军的精锐。
薛敬轩一声令下，身穿甲胄的军汉进来，将绵谦拖了出去。
衍国公府的家生子，男子有三条路可选。
一是继续做家奴，也许能做个小管事。
不过家奴也有文武师父，另外两条路是从文从武。
近年社稷混乱，国家衰败，即使写得好文章也只能在乾州的大军里做个小吏。
与此相反，选择从军的人，薛家军从家奴转行入伍已有很久，薛家家奴在军中形成一支团队，互信互助，不少人也脱颖而出。
虽然绵谦是家奴，但从军的家奴一直看不起伺候人的家奴。
尤其绵谦从军时发出的呐喊声让人感觉像杀猪。
大家都明白，他入伍不是被赏赐，而是王爷生气了。
伐北军是除了衍国公府的近卫外最精锐的部队，薛家军的第二精锐，但人数比近卫多得多，家奴也最多。
沙场确实是炫耀的好地方，但这种人进去真的没必要...
半月后，绵谦在与鸪狄的交战中战死，除了他的父母悲痛欲绝，再无人关心。
说起薛敬轩，当时虽然他的脸洗得只剩一半，房间里的侍女却害怕得手脚发抖。
薛敬轩瞪了她们一眼，突然意识到应该开始伺候他了。
她们在伺候，薛敬轩则在想事情。
对于这后院的事情，他一般不太关心，但不关心并不意味着不明白。
毕竟，薛敬轩是在后院长大的，他的父亲也有妾室，那些女人生的都是女孩子。
他从小就经历了后院的斗争，所以昨天他会那样说，逼他父亲给薛怀安下定语，都是为了保护薛怀安，也是对后院的警告。
但即使警告了，好日子也只过了一夜，一早就匆忙来给他上眼药。
难道他听不出来他们的话吗？所谓不方便是指大郎和吴婉清吧。
一个四岁的孩子，怎么会和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不方便？真是荒唐！
薛敬轩气得发抖，也觉得自己昨天疏忽了，虽然处理了父亲的事情，但府里还有事情没有解决。
吴婉清早早就醒了，去跟鸿宝说准备好了房间。
她回来后，把薛怀安叫起来了。
今天起来才发现房间里有很多孩子的玩具。
墙上挂着各种风筝，柜子里摆满了布偶玩具。
花瓶里塞满了木剑、空竹之类的东西。
玩具都很干净，显然有人定期清洁。
这房间原本是给孩子准备的，也是世子准备的。
不知道是在世子妃还在的时候就准备好了，还是世子爷四年来一点点收拾的。
不管怎么样，都能看出世子对他的孩子很在意。
虽然吴婉清年纪不大，但是她从小就看薛怀安长大，离开宏京后，他们经历了很多困难，感情更深厚了。
看着房间，吴婉清很能理解父子之情。
不过廖红梅临走时说的话在她脑海中回荡，分明是在说连世子爷也不能相信。
廖红梅毕竟是外人，虽然送他们回来，但之前也把他们软禁过一段时间，好坏难说。
可是吴婉清想起昨天见到的那些女人和孩子们，世子爷的孩子不只一个。
她不懂世家大族的争斗，但知道母亲总是会尽力给孩子最好的。
吴婉清给薛怀安穿好衣服时，抿紧了嘴唇。
“婉清，你不高兴了？”
“在哪儿?当然高兴了。”吴婉清笑着回答。
薛怀安疑惑地歪了下头：“我们今天要去做什么?”
“等世子爷的吩咐吧。”
刚说完，就有人敲门：“大郎醒了吗？世子爷叫你们呢。”
听声音耳熟，门一开，果然是鸿宝站在外面。
“原来是鸿宝哥哥，大郎醒了，正问能不能见到世子爷呢。”石榴笑着回答。
“大郎真孝顺，姑娘带着大郎一起去吧。”鸿宝也笑笑，他已经知道了绵谦的事。
昨晚干娘说的没错，既然是世子爷的奴婢，就要全心全意伺候好世子爷。
即便要抱大腿，也应该抱这长子嫡孙的！
但他越发看不顺眼吴婉清，这个丑丫头本来就和大郎关系深，还占着大郎不让其他人亲近。
到了薛敬轩的房间，早餐已经摆满了一桌子。
“小安！”薛敬轩高兴地叫着儿子。
“爹！”薛怀安撒开腿跑到薛敬轩怀里。
薛敬轩抱起儿子，掂量了一下：“真瘦啊，小安要多吃点，才能长高壮。”
“嗯！”
放下儿子，薛敬轩看着他垂下的长发，心中滋味酸涩。
这时薛怀安突然转过头，对吴婉清说：“婉清，你还没吃吧？快来吃。”
其实昨天吴婉清已经说过，她以后不能和薛怀安一起吃饭了。
薛怀安虽然聪明早熟，但毕竟还是个孩子，一口包子咬下去觉得美味，下意识想叫吴婉清一起吃。
吴婉清吃惊地看着薛怀安。
薛怀安却没有一起吃饭的意思。
他转向自己的父亲：“爹……”
薛敬轩笑了笑：“婉清还没吃吧？那就把这叠包子和盘子里的小菜给你，你端下去吃吧。”旁边的婢女将包子和小菜递过来。
“谢世子爷。”吴婉清鞠躬道谢，离开了房间。
薛怀安注视着吴婉清，不舍地看着她离去。
薛敬轩一直关注着自己的儿子，看他的样子，心中有些担忧。
昨天绵谦所说的真是荒谬，但过上几年后，这也就不那么荒谬了。
男孩子早点知道事情，但女孩子……吴婉清看起来也是聪明的，如果有什么发生，那就会变得麻烦了。
尤其是薛怀安对吴婉清情感深厚，一旦有所发展，那就不太好了。
但是，吴婉清的忠诚可贵，跟在大郎身边，绝不会伤害他。
这一点让人放心。
薛敬轩低头看到薛怀安已经不再注视，专心吃东西，薛敬轩暗笑自己有些多想了。
才四岁的孩子，懂什么？大郎经历了很多困难，看重吴婉清是因为没有依靠的人。
现在两人已经到了衍国公府，还有什么是他得不到的？过一两年，也许记忆会淡化，依靠也会被忘记。
薛敬轩拍了拍手，四个少女走了进来。
年长的大约十一二岁，年幼的只有七八岁。
虽然年纪小，但是看得出都是美人胚子，令人心旷神怡。
还有四个小男孩，这次由鸿宝带头，其他三个年纪更小。
“大郎，以后他们几个会跟在你身边伺候。”薛敬轩对一直站在旁边的赵婆子招了招手，“这位赵嬷嬷以后会成为你的乳母。”
少年男女和赵婆子一起行礼：“见过大郎。”
薛怀安看了他们一眼：“婉清呢？”
“她得学规矩，要离开一两个月。”
“一个月还是两个月？”
薛敬轩暗道这孩子真倔强：“一个半月吧。”
薛怀安越发不乐意，小脸皱了一下：“她回来后，是他们听她的话，还是她得听他们的话？”
尤其是刚才让吴婉清过来吃饭，他爹转头就安排她离开，薛怀安明白差错出在他自己身上，怕再多说话吴婉清更回不来了，薛怀安忍着没当场要他爹收回成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