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林栖知道高瑞辰复读的消息是开学第三周左右霍然在学校传开的。
自从告白失败她便断了和他的联系，更没关注他的动态。原来，他只将将考上了所三本院校；原来他放弃入学，选择了复读；原来，他们还会再见。
这段时间她因为班主任的原因并无其他事可忙，除了学习就剩准备未来杯比赛的事了。猛然听到他的名字，多少有些不可思议。
在艺术这条路上奔走的他，一路坎坷，而她已然决定放弃。沈林栖喜欢画画不假，但她有自己的梦想，也不想再跟随他的脚步。这次的未来杯，于她而言就是一场告别，是她对美术生身份的告别。不知道他会不会参加？印象中去年他没能拿到参赛名额，她想。
沈林栖和高瑞辰再有联系是几周之后的事。
从画室回宿舍的路上QQ弹出了好友申请提示，熟悉的头像，备注着他的名字。拿着手机的手微微发抖，指尖在“同意”的地方上下移动，犹豫着。
手臂被身旁的李茗希一碰，恰巧碰到了屏幕。
“啊！”沈林栖惊呼出声，页面已经进到了好友设置。
“怎么了？”李茗希不明所以，探过头，“谁呀？”
“高瑞辰。”
“他加你干嘛？赶紧删了。”
“不知道。”沈林栖在备注的地方输了他的名字，算是通过了好友。
手机振动，高瑞辰发来消息：【在吗？】
【嗯。】
【聊聊？】
沈林栖看得出他是有事相求，回复：【有事直说。】
她收了手机，拉着李茗希加快脚步赶回宿舍。洗漱完成才重新查看手机信息，一连串他的消息。
【我复读了。】
【会回来参加未来杯。】
【你知道的，我画画水平就那样，所以想请你帮个忙。】
【你能帮我画一张油画参赛吗？】
【我知道这种事不好，但是我实在没有办法了。可不可以帮帮我？】
【你在吗？】
【我不会亏待你的，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未来杯比赛能拿奖的话，在面试中会有加分，我记得你去年就得奖了，你肯定没问题的。可以吗？】
【如果你还在气我之前说得话，我向你道歉，对不起。】
一条条看下来，看着他示弱的样子，沈林栖不禁笑出声，这一次的回复，她没有犹豫。
【我想要什么都可以？】
【对。随便你提。求你，帮帮我。】
透过文字，她并不能猜到他的情绪。
【我没什么想要的。】沈林栖回。
【林栖，毕业以后，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沈林栖笑容更深，眼角却泛了红。想不到他竟拿自己的感情求她一幅画，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变幻莫测的表情，让李茗希看得有点懵，“林栖，你没事吧？”
被这么一叫，明显一激灵，她用力地摇摇头。
屏幕另一端的高瑞辰有些紧张，祈祷似的等着回复，他在赌沈林栖对他的感情到底有多少，会不会答应他这个无理地请求，如果不是逼不得已他不会出此下策，前途面前其他都是次要。
再度降低姿态：【你愿意吗？】
【学长，一个多月前你还让我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什么样……】
【是我不好，是我说话太伤人了。我那样说是因为我不想再看你辛苦地追在我身后了，我希望你能放弃，但是我说完就后悔了。这段时间我也想了很多，我放不下你，我已经和娅娅分手了，如果你愿意，等你毕业我们就在一起。】
他说得自己都信的话，哄骗着她。
这样一番话像某种锋利的东西重重刺在她的心脏，疼得眉头瞬间蹙了起来。沈林栖自嘲地笑出声，追了五年的人，如今这样站在自己面前，是不幸，还是幸呢？
她叹了口气，慢慢敲打着文字。
【你说的话，自己信吗？】
高瑞辰错愕。
【林栖，你帮我，我会慢慢学着喜欢你、爱你、疼你好不好，请你给我个机会。】
【就为了一幅画？】
【为了你。】
【好，很好。高瑞辰，我答应你了。】
他算准了她放不下，不惜编造种种谎言哄骗她，他赌赢了。
沈林栖无力地坐在床上，不知道这次的选择是对是错，每每遇到他，她都会自然而然选择他，这么多年仍是放不下，既然如此就这样吧。最后一次，就当是给他们之间画个句号。
高瑞辰确定她答应首先是高兴的，可是想想一年后要跟她在一起还是有几分嫌弃的，只能安慰自己眼下的成绩更重要。
【你真的答应了？】他问。
【嗯。但我有个要求。】
【你说。】
【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好。】
然而转头，他就和好兄弟说了，并声情并茂地讲述沈林栖有多傻愿意帮他。
【那你什么时候能完成？】他说得直白，毫不转弯抹角。
【画完我会告诉你。】
【好。】
沈林栖没有再继续回复，她觉得好累，躺在床上，却反复无法入眠。
她在完成了自己的作品后，紧赶慢赶在交稿日提前一周的时间完成了要给他的画。
收拾画室的时候，沈林栖比平常更仔细，看着画室各种设施、作品，心里有说不出的伤感，留恋地多看了几眼。
最后，视线落在桌上两张已经晾干的画上，两张风格迥异的画。她给高瑞辰画的时候特意收敛了自己画油画时的习惯，还参考了他之前艺术节的参赛作品。
把高瑞辰的那幅画卷好，带回教室。
然而，意外发生了。
体育课结束，沈林栖回到教室，看着座位的一片狼藉，瞳孔一阵，动作都停滞了。
跟在身边的李茗希倒吸一口冷气，“谁干的？”她散落一地的画的碎片。
沈林栖看向坐在教室后方的霍然，她是今天唯一没上体育课的人。
霍然挑眉，“看我干嘛？”继而扭开头，躲避沈林栖的直视。
“霍然，你！”李茗希捧起碎片，走近霍然，一股脑甩在她身上，“你知不知道林栖要去参加比赛的！”
她起身，直视着李茗希，“知道，那又怎样？她自己保护不好作品，怪我吗？”
沈林栖压抑住怒火，双拳紧握站定在她身边，黑眸里满是冷意。
同学们陆续回来数落着霍然的行为。
霍然反倒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准备坐下。
沈林栖一脚踢在椅子边上，将椅子踹离了她身下，霍然一屁股坐在地上。
她迅速起身，“沈林栖，你疯了！”
“到底是谁疯了？”沈林栖面无表情，眼神毫无温度，“我的画装在画筒里放在书桌里边，是怎么出来的，又是怎么被撕的？”
“你有什么证据是我，是我干的？”霍然咽了口口水。
“说！”沈林栖第一次发这么大脾气，吓坏了对方。
霍然气势蔫下来，拉回椅子，坐好，不看对方，“你让我说就说？”
“霍然，一次两次我当你是爱闹脾气的小公主，但是你该有个限度！”
“一张画而已，你再画一张呗！”
“下周就要交稿了，你的嘴里是怎么说出这么冰冷的话的？”李茗希把她连人带椅子推倒在地。
霍然当初可怜巴巴地哭起来，俨然成了受害者。
门口，赵良玉和王主任走进来。
“干嘛呢！”赵良玉一声吼。
王主任三步并作两步赶过来扶霍然，“怎么欺负同学啊！”
脾气火爆的李茗希抢先一步开口，“欺负同学？到底是谁欺负谁啊？霍然你别哭了，说清楚！”
“她们没证据就冤枉然然撕画。”叫来老师的人说，正式霍然其中一个小姐妹。
“既然没证据就不能说明是霍然干的，也许是其他人干的。”王主任说，“而且，你们现在的行为属于校园霸凌，你们也不想把事情闹大，背上处分吧。”
李茗希还要反驳，被拉住。沈林栖向她摇头，示意不可。
“那我的参赛作品是被谁毁的呢？她在班吧？既然她在，说说谁来过总行吧？”沈林栖挡在李茗希身前，她的身后是其他同学们。
“然然不在班，刚在我办公室。”王主任扯谎眼睛都不眨一下。
“那更好办了，走廊有监控吧，看看谁进过我们班。”
“监控没开。”
“那我是不是可以投诉说学校不开监控的行为呢？”
“够了！沈林栖，你这没完了？”赵良玉站出来说话，“这件事我看就算了，就是个误会，你们也该折腾够了，距离交稿还有时间，你就不能两三天完成一张画！”
上课铃声在此时响起，“回座位，上课！”
江墨在门外，看着王主任离开1班，拳头紧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