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光涕泪横流,神智也逐渐迷乱:“没有人指使,我就是看不惯他趾高气扬的样子,那天下着大雨,我淋得一身狼狈,去帮秘书办的人买咖啡,而他进来时,个个跟哈巴狗一样恭维着,还有人给他举伞,我每走一步衣服都在滴水,而他连裤脚都没湿。”
“你告诉我,老天凭什么这么不公平,”他喘着粗气,断臂处的伤口被冻住,血流的速度也慢下去,“等我进了秘书办,他们还嫌弃我把咖啡袋子给淋湿了,我跟个哈巴狗一样帮他们擦干净,还得赔着笑脸。”
余光:“而就在这时,二少一个内线,秘书办的主任,立刻挂着谄媚的笑,去帮他手磨咖啡。”
他嘴唇发紫,脖子上的青筋爆起:“我说我来吧,我也会,主任打量我,最后说,你这一身水,别把二少杯子给弄脏了,你说可不可笑,从头到尾,我连句谢谢都没得到。”
天气不大好,远处灯塔扫射来一道光,左青澜的脸半明半暗。
他嗓音淡如死水:“你长大的那个孤儿院,每年是我弟弟在往里面砸钱。”
“哈哈哈......”余光仰着头,笑的撕裂又痛苦,“没错,我就是那条被养大的毒蛇,我就是不服!!凭什么我生来就要靠他施舍,凭什么我努力几十年只能仰望那楼里的灯光,而他却一出生,就是那座楼的主人!!!”
他显然心理已经扭曲,脸部肌肉狰狞。
左青澜不冷不热:“再问你一遍,有无人指使?”
“没有!!”余光突然大吼,“你们死了这条心吧!!”
海风呼啸,刮得人耳朵疼。
震耳欲聋的波滔不停翻滚,从未有一刻停歇。
左青澜站姿笔直,凝望那座灯塔良久。
他自出生便被当成集团的继承人来培养,早已学会面不改色,情绪甚少会有起伏。
注视着那片黑暗,左青澜淡淡问:“有无心愿?”
余光的身体忽地抽搐,许是明白将要面对的是什么,他牙齿切动的咯咯声甚至要超过海浪声。
他撑着最后一丝力气狂笑:“你们会得到报应的!!”
有下属迟疑:“大少...”
余光的话似乎透露出背后就是有人指使。
然而左青澜已经失了耐心,他拢了拢黑色的大衣,迈步往游艇走,不带任何感情的嗓音:“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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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完了最后一场试,若能全部合格,薄暖阳的学分就已经修满,再交上毕设,在乐普斯的学习就彻底结束了。
为了孕期舒适,她穿了件羊绒连衣裙,外罩厚实的长款羽绒服,小腹凸起,已经有孕相。
左殿手臂横在她后腰,怕她走路不稳,又无奈哄道:“坐车呗,多累啊。”
“不要,”薄暖阳目视前方,“等会你在外面等着,见到你,安美姐会紧张。”
昨天晚上,薄暖阳忽然接到杜安美的电话。
自从她搬到七里公馆,两人再未见过,加上又出了后来许多事,杜安美始终觉得无颜面对她。
“......”左殿瞪了她一眼,“不行,你现在什么情况不记得?”
薄暖阳抿抿唇角,糯声糯调求他:“那那你坐远点,别让她瞧见你,好不好?”
左殿脸色直接黑了下去。
哦哦,前几天死死黏着他,一眼都不能错开的人是谁。
他有这么见不得人。
男人高大,头发被她耍赖修剪过,只将两侧剃成青皮,中间依然蓬松的散落到额上,颇有点狼尾发的形状。
左殿寸发习惯了,偶然这样,别别扭扭的不乐意。
是她挂在他怀里撒娇,不停夸他这样好帅,时尚又温柔,他才勉强同意。
怯怯觑了眼他冷硬的下颚,薄暖阳攥住他无名指,轻轻晃晃:“老公...”
男人还不理她。
薄暖阳眼睛弯成漂亮的月牙,一点都不介意他的冷脸,她知道他好爱她。
没走两步,男人忽地弯腰,半蹲在她面前,低声说:“别乱动。”
薄暖阳定睛瞧去,她鞋带开了。
有小情侣路过,女孩子艳羡的回头:“你看看人家。”
男孩子学着网络上看来的笑话:“走,别同情他。”
女孩子又气又恼,薄暖阳没忍住,轻轻的笑出声。
她背脊稍弯,小手把左殿的头发挠乱。
系完鞋带,左殿面不改色起身,垂目凝了她一秒:“很好笑?”
“......”薄暖阳不掩笑意,笑的光明正大,“你弯腰。”
他这样直挺挺站着,她脖子好酸的啊。
左殿嘴上硬气,动作却配合,他弯腰:“做什么?”
薄暖阳踮脚,拽住他第二颗纽扣的位置,弯着唇想去亲他。
察觉到她的意图,左殿喉结滚了滚,却在她吻上来时,故意别开脸,让她的唇扑了个空。
冷风从脸上袭过,薄暖阳顿了顿,她鼓起腮,手掌在他脸上轻拍:“打你哦。”
男人压住上翘的嘴角,摆出凶狠的调调:“老子还在生气。”
刚才她不许自己跟着的事情还没过去呢。
薄暖阳巴巴地瞧他,就软软的一句话:“想亲。”
“......”左殿心梗住,他手掌扶住她腰,鼻尖抵上她的,“哄老子一句都不行啊?”
人都送到脸前儿了,薄暖阳抬着下巴,吻上他唇。
她一触即离,而男人似不满意她的浅尝辙止,又制锢住她脑袋,深吻回去。
知道她现在受不住,左殿很快就松开了,他大掌揉搓她脑袋:“有没有不舒服?”
“......”薄暖阳抿抿湿润的唇瓣,轻软摇头,“你就在外面等我一会,好不好呀?”
除了说好,他还有什么办法。
左殿冷哼,搂着她往前走:“超过十分钟不讲完,老子就进去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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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杜安美约在一家甜品店里,薄暖阳吃不下东西,只要了杯柠檬水。
一段时间没见,杜安美气色不大好,她讪讪问:“身体怎么样了?”
“挺好的,”薄暖阳倚着靠枕,笑眯眯的,“小海怎么样了?”
提到儿子,杜安美温柔地笑:“在宁市上学了,听老师说,很乖呢。”
两人聊起孩子,氛围融洽许多。
半杯柠檬水下去,薄暖阳直奔主题:“安美姐,过去的事都过去了。”
“......”杜安美僵了下,声音也窘迫,“对不起啊,我不知道我哥...”
说到这,薄暖阳忽然想起曾经的一件事。
那天她和应安宁、赵拓也三人一起在杜安美家里吃火锅,席间,聊起家里兄弟姐妹,杜安美神色忧郁地说自己有个不争气的哥哥,做了错事。
到如今,薄暖阳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的大学老师,杜仕宇,是杜安美的哥哥。
而杜仕宇因为欺负自己被左殿送进监狱。
也因为杜仕宇的出狱,她隐瞒的左司明的事情,被迫大白于众人眼中。
薄暖阳莞尔:“安美姐,一码归一码。”
杜安美细细打量她,薄暖阳虽说瘦了不少,但精神不错,眉眼间是受尽宠爱的娇软,她眼神坦荡又磊落。
想必左家二少极尽疼爱她,才会让她与过往那些黑暗,轻易和解。
没再提那些糟心事,杜安美将座位旁边的袋子取出来:“这是我亲手做的两套衣服,送给宝宝的。”
小婴儿的衣服她选了最柔软的衣料,是温柔的马卡龙色,一套浅蓝,一套浅粉。
薄暖阳爱不释手,生怕指尖将细软的小衣服勾出丝印。
她指腹滑过衣襟前的纽扣,忽地顿住。
“安美姐,”薄暖阳眼睫微动,佯装随口聊天,“这纽扣是你自己做的吗?”
“是啊,”杜安美不疑有它,“怕普通扣子硌到宝宝皮肤,干脆就用剩余的布料做了几颗纽扣。”
一般纽扣有塑胶、金属或者天然贝类做成。
而用布料做的,薄暖阳是首次见。
她眉眼半弯,若有所思地问:“安美姐,你老家是哪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