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祖皇帝疑心极重,怕自己所作所为被后人仿照,也来个黄袍加身,夺走了赵氏天下。因而制定了诸多限制武臣权力的政策。其中之一,发生战事朝廷派遣文臣代替武臣统军作战,武将不可擅自统军。虽然有效限制了武臣叛乱,但让文臣统军作战与让武臣做文章有什么差别,不正是以己之短,攻彼之长?懂得作战的武臣无决策权,让不会作战的文臣掌控大军胜负,将士生死,能有什么好结果?也是守内虚外的政策所致,反正用兵多是对外,打不过便打不过,输了就输了,无所谓。只要于内避免了武臣反叛就达到目的了。如果太祖皇帝知道,后世要面临如此多的强敌,频受屈辱,家国沦丧,还会不会这般坚定?我想仍是会的。就如同太祖遗训后世子孙不许杀士大夫,为什么他自己要杀,还杀了不少,杀了必弃市。太宗皇帝也杀,一直到了仁宗皇帝才不杀了。仁宗之后的皇帝仍然在杀,不过极少极少,能不杀则不杀。但有宋以来,防备武臣的政策从未改变过。国家危急,依靠武臣浴血保国。国家安定了,兔死狗烹。这样严重的重文抑武直接导致了国家整体的软弱。
的确,没法否认,大宋是不幸的,生在了北方游牧民族崛起的时代。铁木真的蒙古铁蹄所向披靡,踏遍了目之所及的整个天下,改变了世界的格局。欧洲人将蒙古人称为第二次上帝之鞭。上次上帝之鞭是匈奴王阿提拉。阿提拉的大军击穿了东西罗马帝国,间接导致了西罗马帝国灭亡,开启了欧洲近千年的黑暗中世纪。可匈奴是大汉的手下败将,几乎一败涂地。大汉与大宋面对的局势何其相似,竟走向了截然不同的路途。人们说起大汉,称为强汉。说起大宋,称为弱宋。如果真的是弱宋,为何能面对蒙古大军,独自抵挡了四十多年?最终天命难改,君臣跳海,宁死不屈。因为汉人的骨气不会因一时的失败彻底消失,刻在基因里的东西,世代相传,不会改变。就如同一个人睡着了,总会醒来。要是有个人能及时唤醒了沉睡的大宋王朝,哪里轮得上蒙古人肆无忌惮?他们会与当年的匈奴人一样,被迫进行民族大迁徙,远离华夏。不敢轻视了那片土地和那片土地上的人民。
赵盏希望能叫醒了沉睡的大宋王朝。他执政后,完全改变了以前的国家政策。不杀士大夫及上书言事人,上书言事人肯定不能杀,士大夫犯了死罪凭什么不杀?尤其贪腐,最不能容情。自古应对贪腐问题,高薪养廉和严刑酷法。两种方式缺一不可,要一同开展。如果像明朝官员那样的低薪俸,养家糊口尚且困难,贪了可以理解。朱元璋在那种情况下,依然要动用酷刑,杀贪官,甚至剥皮揎草,实在有些过了。大宋官员薪俸极高,足以养得起妻儿老小,过上富足的生活。这种情况下,还贪,算是什么东西?不杀留着干什么?大宋和大明相比,又成了两个极端。大宋只高薪养廉,却不用严刑酷法。大明用严刑酷法,却不采取高薪养廉。大宋的吏治好于大明,不是因为大宋官员的素质高,大明官员的素质低。大宋的官员不愁吃喝,有心思看重名声,不去贪腐。大明的官员连饭都吃不饱,家都养不起,还看重什么名声?名声能当饭吃吗?所以,和素质高低关系不大,与人的本性才有直接关系。何况大明经常用各种物产代替薪俸发放,著名的胡椒苏木,欧洲贵族求而不得,在大明却堆满了仓库,根本不值钱。大明拖欠官员的薪俸,拖欠军队的薪俸,无钱养家,不想点别的路子怎么活?谁能饿着肚子为国谋事,为国征战?官员是国家的手脚,控制手脚不能做恶事,也当给手脚一些养分,让他们有力气干活。
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赵盏从未想过降低官员待遇,薪俸按照标准逐年增长,各种补贴从来不少。但是,如果官员贪腐,定要从严惩处。高薪不能养廉,就让律法给个了断。朝廷还大幅提升了将士的待遇,军饷从不拖欠,保证将士吃喝不愁。将士伤亡,有高额抚恤,妻子父母有国家政策供养,无后顾之忧。军中赏罚升迁皆有军规,为普通士兵提供了成为军官的途径。加以各种爱国教育,大宋将士知道为何而战,在战场上奋勇争先,舍生忘死。朝廷不干预统军将领的指挥决策,让将帅能放开手脚去做。哪怕没有火器的加成,宋军也具备了纵横天下的战力。
西夏境内,兴庆府。李尧最后通牒:开城投降。西夏国王李纯祐自认为兴庆府城高壕深,储存粮米足够两年支用,如何肯轻易投降?十几万人围不住兴庆府,他派遣几路信使逃出城去。一路命令各地军队不惜代价救援都城。一路要求征募民兵,能征募多少就征募多少。还有一路直奔蒙古,希望蒙古发兵。只要击退了宋军,西夏愿意做蒙古的附属国,千百年不变。这些信使乘快马,人数不多且分散,西北军和马军无暇阻拦。李纯祐在兴庆府强征了几万民兵,安排大将守城。他坚信,守住十天,便能扭转局势。等到各地军队到达,等到蒙古军队到达,足够反击宋军。宋军外出作战,顶不住太长时间。
西北军说明了攻打西夏的原因,许多都是欲加之罪,核心只有一个:这片土地自古以来是汉人的土地,被党项人占据多年,如今大宋要拿回来,天经地义。不开城投降,大宋就要攻城了。城中百姓无辜,被你们的国王拉着送死,实属无奈。待城破之日,城中百姓不反抗,归顺大宋,大宋承诺对党项人一视同仁,不会为难了你们。这个承诺十分必要。宋军纪律严明,入西夏多日,与民秋毫无犯,深得当地百姓信赖。宋军的名声早传到了兴庆府,为何要拼死抵抗?大宋比西夏战力强大得多,并入大宋,成为大宋子民,不用每天战战兢兢,怕金国,又怕蒙古了。百姓想要的那份安定,西夏给不了。再说了,大宋朝政清明,富足兴盛,注重民生,谁不想过好日子?城中居民被强征,不得不拿起武器,却都无心替李纯祐卖命。只祈求宋军快些破城,做大宋的百姓。
当天半夜,十门大炮齐发,射向了城墙。城中军民被巨大声响震慑,守城将士谎成一团,分不清东西南北。一轮齐射,兴庆城墙被轰塌几处,西夏守城将士伤亡近千人。他们哪里见过这等威力巨大的攻城武器?城防如同薄纸,不堪一击。炮声震天,仿佛天罚。守军士气转眼崩盘,无心恋战,四散溃逃。第二轮齐射后,城墙开出四个几丈宽的口子。宋军涌入城中,如入无人之境,根本不见抵抗。李纯祐反应很快,知道兴庆府守不住,在王宫被围困前一刻,带几十名护卫逃离。扔下了太后嫔妃,公主王子共五十余人。不能让李纯祐逃走,他逃走了,西夏就难以平定。李尧做了准备,在城北留了条路。李纯祐从北门逃出,被杜陵率军截杀。他慌不择路,护卫尽失。独自一人一马,踏入林中,遭吴曦生擒。
天朦朦亮,吴曦与杜陵并马回到城中。李纯祐双手绑缚跟在战马之后,一瘸一拐的走。他面无人色,魂不附体,见了李尧就磕头如捣蒜,念叨着:“元帅饶命,元帅饶命。”李尧道:“你的命看官家饶不饶,求我无用。”李纯祐仍磕头不止。李尧道:“我倒是能替你求个情。”李纯祐磕头更加卖力。“元帅能救我身家性命,三世恩德,没齿难忘。”李尧道:“看你是不是愿意配合我了。”李纯祐涕泪横流:“配合,配合,一定配合。元帅让我怎么配合,我就怎么配合。”
当日上午,李纯祐以西夏国王的名义通告全国:西夏土地本属于汉人,是西夏无礼占据多年,理应归还。大宋官家是仁慈君王,定会善待西夏军民。西夏将士放下武器,百姓不可反抗,接受大宋的统治。大部分西夏百姓接受了国王最后一道旨意。极少部分百姓和西夏贵族有心反抗,但见宋军入境至今,西夏将士阵亡七八万,宋军死伤不过几千人。都城兴庆府这等坚城,更是仅仅坚持了一个时辰便告陷落,国王举家遭到生擒。他们有心反抗能怎么反抗?权衡再三,终于放下武器表示归顺。西夏灭国。
这场战争持续了九天,宋军灭西夏。占据了河西全境,河套地区。两地养马地,算上西夏军中战马,大宋得战马十五万匹。增加百姓二百余万。李尧因军功升骠骑大将军,封永宁侯,加夏国公。吴挺升右卫上将军,加柱国。马帅毕再遇升卫上将军,封冠军大将军,加上护军。吴曦和杜陵分别升为卫大将军,加上轻车都尉。朝廷封李纯祐为信宜侯,举家迁居岭南。大宋朝廷免西夏两年税赋,解散了西夏军队,划归西北军统辖。但西北军总共才十二万人,最开始驻守四川和河西部分土地。如今驻守云南,四川,陕西,河西,河套,兵力严重不足。河西养马地算是安全,河套养马地与蒙古离得太近,需要重兵防守。两处养马地是大宋主要的战马来源,不容有失。西北军不外出作战便罢了,要外出作战,必定会影响了战力。
李尧请求朝廷派兵接管云南和四川两地。朝廷哪有多余的兵?赵盏设定了七十万人的上限,允许增加禁军人数,不能增加军队总数。士兵伤亡或者退役才开启新兵招募,一旦增加总数,怕收不住了。多出十几万将士,是一大笔支出。虽然国库承担得起,却要看是否有必要。商议两日,枢密院下军令,云南划归岭南军驻守。步军五万人调至西北,暂由西北军都督李尧统辖。这样,西北军无需驻守云南,李尧手下的将士总数达到了十七万,不至于捉襟见肘。但三衙禁军二十五万人,马军和步军共十万人都暂由其他军团统辖,朝廷直接控制的殿军十五万,有十二万五千人的作战部队,控制京畿周围四路,守御都城,倒是有些困难了。好在京畿不在前线,有建康军协防,足够维持局面。
西夏一战,火炮第一次投入战场,威力十分巨大,根本无法抵挡。因是半夜攻城,消息传输不畅。金国和蒙古听说一个时辰兴庆府城破,尽皆骇然。金军攻打高丽汉阳这等小城,打了五天,都以为十分迅速了。西夏拥兵二十余万,都城多年修缮经营,十分牢固。金国劫掠西夏时,夹谷清臣作为名将都不敢攻城,宋军一个时辰破城,匪夷所思,如何能做到?蒙古和金国都派遣间谍打探那一战的具体消息,三三两两,拼凑起来,大体说那天半夜,无雨炸雷,震耳欲聋。城墙被震塌,将士死伤无数,最后城破。越传越神,怎分得清真假?火炮这种兵器,他们哪里听过见过?铁木真全当是天公异变,宋军捡了个便宜。完颜璟才不信这些鬼话。他见识过火器的威力,金军遭受过重大失败。宋朝有更厉害的火器,他一点儿都不意外。裴满松命令金国间谍探查西北军军营,见到有黑布覆盖的兵器,苦于守卫严密,无法接近,不知道黑布底下是什么。可宋朝有非常先进的火器得到了证实,完颜璟坐立不安。兴庆府守一个时辰,中都城能守几个时辰?
军器所工匠随军,对火炮进行维护,并且寻找实战中的问题。十门火炮,发射二十枚炮弹,炮弹全数击打在城墙上,破坏力惊人。火炮的研发和运用比火枪顺利得多。工匠将存在的小问题汇总整理,由镇江司秘密送回杭州城军器所,由军器所进行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