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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得见大才(1 / 1)


南宋或许是这个民族文化最后的一次黄金时代。你可能没听过赵昚,王淮,留正。没听过完颜雍,徒单克宁,纥石烈良弼。不可能没听过李清照,陆游,辛弃疾。谁能料想,未来近千年,竟没有人能望其项背。这很不幸。幸运的是,汉字从未断绝。让人们能够跨越千年时光,感受到其中饱含的才华横溢和真切情感。赵盏更幸运,因为他想见的两个人,一个人是陆游,另一个人是辛弃疾。辛弃疾先到了。

初见面,与赵盏幻想的差不多。身材高大,白衣璞头,山羊胡子,一双眼精光闪闪。辛弃疾迈进会客厅,躬身行礼,赵盏急忙迎上,请他落座。赵盏现在虽贵为太子,见到这样一个人,仍是心里砰砰乱跳,额头已经出了汗。他若无其事的擦去汗水,不知怎么开头,只得问:“您这一路上还顺利吧。”辛弃疾起身答道:“回禀太子,还算顺利。”赵盏说:“您请坐,咱们说话,不用站起来。”辛弃疾依言坐下。赵盏说:“久仰大名,一直想见一面。今天终于是,终于是如愿。真是三生有幸。”辛弃疾说:“承蒙太子陛下抬爱。乡野之人,不值一提。”赵盏问:“您在家乡过的怎样?”辛弃疾说:“蹉跎岁月,虚度光阴而已。”赵盏说:“您的诗词写的好,名垂千古,怎么能算是虚度光阴呢?”辛弃疾说:“我若是甘愿做一介文人,碌碌无为倒还好。太子陛下年纪轻轻,不会明白。”赵盏略微思忖。“您一定看我二十几岁,说是久仰大名,不过寒暄罢了。怎会知道您曾纵横沙场,于万军中生擒张安国。平定茶商赖文政,创设飞虎军的大事呢?大宋宗室,纨绔子弟,整日花天酒地,醉生梦死。怎会明白您写的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身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辛弃疾面色微动。“太子绝非纨绔子弟,天下谁人不知?为了大宋去金国做人质,受尽苦难。归国后与金人谈判,尽得大利。大宋有太子这等人杰,大宋之福。”赵盏说:“我算什么人杰。只是耍了些小聪明,小伎俩。”辛弃疾说:“国家大事,怎会只是小聪明?太子不必谦虚。单说迁都金陵,纵观如今大宋宗室,恐怕就没人敢做。”赵盏说:“这事当初还有些反对的声音。好在大多数朝臣都赞同,否则未必能通过。”

辛弃疾说:“大宋南迁后,主和派把持朝政,从未断绝。但说到底,要看皇上的态度。要是皇上北伐之意坚定,主和派怎会起势?”杨万里说:“幼安,不能这么说。”赵盏说:“不妨,您说的没错。要是真有收复故土决心,本就不该定都杭州。为什么定都杭州?一来距离金国远,二来距离大海近。金国打来了,就有时间坐船出海避难。这事不是没干过。迁都金陵,就是要站在长江边,看着曾经的故土,才能励精图治,不敢有丝毫懈怠。”辛弃疾起身。“太子此言,感慨万分。但有差遣,臣万死不辞。”赵盏说:“您请坐。我本也是希望您能出山帮帮我。”辛弃疾说:“为国尽忠,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赵盏说:“甚好。您有一首词,其中写道,千金纵买相如赋,脉脉此情谁诉?君莫舞,君不见,玉环飞燕皆尘土。君也好,玉环飞燕也好,现在还有吗?”辛弃疾说:“历朝历代,从未断绝。”赵盏问:“能断绝了吗?”辛弃疾说:“永不可断绝。”赵盏点点头。“那尽可能多的将这些人剔除掉。免得忠臣义士报国无门,免得了百姓受此剥削欺辱。”辛弃疾问:“太子有何良策?”赵盏说:“我想着免除平民状告官员的惩处。告错了,当然要惩处。要是告对了,就不能惩处。”辛弃疾说:“如此最好。诸多民间冤情皆能昭雪。”赵盏说:“各路的提点刑狱司可以直接受理民告官的案件。处理之后,详细上报。正三品及以上的案件,交由御史台审理。御史台审理完毕,交由大理寺和刑部按律处理。状告京城的官员,也可以在各路的宪司提交状纸。由宪司上报御史台。”辛弃疾说:“太子思虑详细。已然朝堂上商讨了吗?”

赵盏说:“还没,这几天就会商讨决定。可能会有些阻碍,问题不大。门下省丞相赵雄,清正廉洁。只要门下省不反对,就能通过。”他顿了顿。“实行起来,或许不那么顺利。依靠我的人暗中调查,不能光明正大,远远不够。所以需要位刚毅不屈的御史大夫。不管涉及到谁,一律不留情面。不怕得罪了人,不怕报复。”辛弃疾说:“孝宗主政多年,惩治腐败颇有成效。朝中大员,多洁身自爱。至于那些小官,纵有不法,亦不难惩处。”赵盏说:“话虽如此。就怕小官背后有大官,盘根错节。何况天高皇帝远,地方小官造成的危害同样很大。提刑官三年轮换,到了人家的地盘,了解不足,权力不够,未必那么好查。提刑官和转运使的工作繁重。我想剥除转运使对官员的监察职能。御史台直接派人进驻各路宪司,主管官员监督审查。并与提刑司共同处理民告官的案件。将来有必要可以单独设衙。官阶与提刑司同为正四品,三年轮换。由御史台直接统辖,不准地方干预。御史台每个季度都要派人到各路巡查,回京汇总。”他对杨万里说:“杨大人,你不用面子上过不去。很多人开始都好的,想着出淤泥而不染,造福一方。到了最后,逐渐迷失,怕是没几个人记得当初的誓言了。这和吏部没有太大关系。”杨万里说:“吏部主管官员任免调动,自当严格审查。”赵盏点点头。辛弃疾说:“太子此意,苍生之幸。”赵盏说:“既然您能明白这节,我就直说了。我想让您做御史大夫,掌管御史台,监督大宋官员。”

辛弃疾并不意外。却推辞道:“如今我是布衣,直接进封正二品,着紫衣,这不妥。”赵盏说:“您不过是暂时归隐田园,按照曾经的品轶,这只能算是越级提拔,没什么不妥。”辛弃疾说:“太子知遇之恩,我甚为感激。既然太子说了解我,就该知道我平生夙愿。”赵盏说:“我自是知晓。您也知道,之前的北伐以大败告终。北伐是早晚的事,却不是一两年能做得到。除非有万全之策,否则不能擅动。”辛弃疾说:“太子谋略我早听闻。大宋坐等金人蒙古对耗,以收渔利。但大战将至,总要提前准备。臣惟愿纵横疆场,报效国家。”赵盏说:“见您身体还不错,我也放心了。只是您的年纪毕竟大了,别再战场厮杀了。”辛弃疾说:“多谢太子体谅。但求太子成全。臣请领兵作战。”赵盏说:“可现在没有战事。”辛弃疾说:“战事早晚会来,需训练军士,以备决战。”赵盏问:“您是想重掌飞虎军?”辛弃疾要起身,赵盏按住他的胳膊。“回禀太子,臣有此意。”赵盏问:“飞虎军现在有多少人?”辛弃疾说:“差不多三千人。两千步兵,一千骑兵。”“三千人的将军,官阶不会太高。”辛弃疾说:“为国征战,臣不在乎官阶。”赵盏问:“当初你组建三千人的飞虎军花了多少钱?”辛弃疾说:“四十万两白银。”赵盏低头不语。辛弃疾说:“飞虎军每年的军饷武备同样花费巨大。太子以为值得不值得?”赵盏说:“飞虎军战功卓著,战力强大,没什么不值得。”他的手指敲着桌子。“我再给你四十万两白银,建立一支与飞虎军战力相当的军队。两支军队都交给你统辖。”辛弃疾与杨万里一时间都说不出话。过了片刻,辛弃疾问:“太子所言当真?”赵盏说:“您知道我娶了金国的公主。肯定不知道,金国给的嫁妆十万两。我让礼部又要了四十万两。金国答允了,银子就在来的路上。四十万两白银,我们正好再招募三千猛士。”辛弃疾说:“太子雄才大略,大宋可兴。”赵盏说:“路还长着呢。金国之后,还有蒙古,咱们都任重道远。”

赵盏说:“大宋的国库钱粮充盈,可战事一起,三三两两加起来还是不够。先从马军,步军,殿军各招收一千人。毕竟三衙的兵都经过严格训练,比新兵强很多。”辛弃疾说:“太子与臣的想法一致。三衙的军士皆为精锐。”赵盏说:“两支军队,一支骑兵,一支步兵。缺少的马匹你先别买,我想办法弄。”辛弃疾说:“营盘早年已建造完成,扩大后就能接收六千人。余下的银子足够购买马匹。”赵盏说:“我说的弄可不是花钱买。剩下的钱,给兵士打造上好铠甲盾牌。这两支军队是大宋最好的军队,要承担更多任务。每个兵士都很金贵,一定给他们最好的保护。”辛弃疾说:“臣一定将太子的话传达给军士。”赵盏说:“咱们的马太少了,只依靠购买不是个事。唉,怎么就碰上这个时候了。蒙古的马漫山遍野,蒙古人也是从小长在马背上。跟他们作战,真是太难了。”辛弃疾说:“金国在蒙古面前吃了大亏,的确要尽早想办法。”赵盏说:“办法说起来很简单,做起来太难。来不来得及不说,成不成更难说。”对辛弃疾道:“飞虎军做骑兵。新军做步兵,叫神机营。先按照步兵阵法作战训练,以后我或许有别的想法。”辛弃疾领命。赵盏对杨万里说:“杨大人,封辛弃疾同知枢密院事,长沙节度使,保和殿大学士,金紫光禄大夫,太子少保。写好后先给我,明天我带到中书省。”辛弃疾忙道:“臣未建寸功,如此封赏,实不敢领受。”赵盏说:“您曾立过大功,怎能说未建寸功?这么多年,大宋没能重用你,是大宋对不住你。”杨万里说:“幼安,莫再推辞了。”辛弃疾这才接了。心里仍是跳的快,他经历过很多事。今日却做梦一般。节度使,大学士,光禄大夫,太子少保都是二品虚衔。可同知枢密院事是实打实的军权,足见对他的信任,顿时感慨万分。

当晚,赵盏推门进到素素的房里。素素急忙站起,她咬咬嘴唇,想说什么没开口。赵盏脱去外衣,拉着素素的手。“你猜不到我今天见到谁了。”素素问:“是谁啊。”赵盏说:“辛弃疾,你知道吗?辛弃疾。”素素略微想想。“听说过。”赵盏说:“你熟读诗词,肯定听过。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怎么写的呢,真是有才。而且他写诗词只为了排遣壮志未酬的情怀,带兵打仗才是主要事业。天下才学共一石,曹子建独占八斗。可曹子建带兵打仗未必能多厉害。大宋有如此人才,真是太好了。”他拉着素素的手让她坐下,自己枕在了素素的大腿上。“给我掏掏耳朵。”素素在枕旁的木盒子里取出耳勺,轻轻为赵盏掏耳朵。“谈了一次话,说得不多。之后一块喝了一顿酒,不敢喝得多。要是喝多了失态就惹人笑话了。”赵盏接着说:“陆游也快到了,都是难得大才。这样的能人不被重用,大宋能好吗?”他盯着烛光。“还有一个人,我却不敢用。罢了,不说了。瑶瑶怎么样了?”素素眼神一动。赵盏说:“这丫头,吃不好睡不好。我白天跟她聊了聊,说了许多话。现在她好多了吧。”素素心思登时乱了。赵盏说:“疼,疼,疼了,疼!”他推开素素的手坐起,按着耳朵。“你怎么了?我都喊疼了,你还不停下?”素素这才反应过来,犹豫了下,跪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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