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安宁宫。
“王院判,你应当知道本宫找你过来,所为何事。”
德妃端起茶杯面无表情,身边的宫女碧凝看了一眼素芳道:“娘娘抬举王院判也是觉着王院判医术了得,不忍埋没人才,但娘娘可未曾交代王院判做多余的事吧?”
素芳眼底恍然,满脸急切,想要解释却又有些不敢开口。
德妃挑眉,放下茶杯:“是雍王殿下的意思?”
素芳不敢接口,却已然是默认下来。
德妃皱眉沉思,素芳悄悄抬头,见德妃娘娘似有疑惑,便大着胆子诉说起缘由来。
“其实,这不是雍王殿下的意思,是杨侧妃的要下官这么做的……”
德妃娘娘面露不悦之色:“那个贱蹄子?她会和白芊芊有何渊源?”
“下官也不知……杨侧妃只要下官将白芊芊赶出太医院,别的一概未说。”
碧凝思索片刻,低声在德妃娘娘身旁耳语了几句。
素芳跪在远处不明所以。
只知道德妃娘娘忽然变了一副脸色,让她退下之后,又遣人去请了雍王。
“儿臣请母妃安,母妃这么急急忙忙地唤儿臣进宫来,是出了什么事?”
德妃娘娘一脸肃静,语气十分不悦:“你那侧妃,又在使什么名堂?”
雍王疑惑:“母妃何意?”
碧凝低语道:“杨侧妃暗中授意王院判,要她逼白芊芊离开太医院,雍王殿下,可知晓此事?”
雍王脸色略微一变,忽然安下心来,和颜悦色道:“原来是为了此事,母妃莫要担忧,这事儿也是本王的意思。”
德妃心中隐隐不安。
“鸿儿,你有事切莫瞒着本宫!如今只要你安分守己,依着本宫为你的费心绸缪,这天下早晚都是你的!你可切莫自作主张节外生枝,惹出不必要的麻烦来!”
德妃语重心长,雍王面上孝顺点头,心中却毫不领情,反而心生了一丝冷意。
本来他还对谋臣所言不以为然,如今却觉得他们所虑果然没错。
他的母妃一向行事强势,手段凌厉,外祖父更是曾经说过母妃若是为男,定当有一番大成就。
正是因为德妃野心勃勃,多年老谋深算,皇后才会兵败如山倒,而他才能如此迅速地掌握朝中大权,爬到如今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上。
若说德妃娘娘没有临朝称制的心,雍王是万万不信的。
他如今越发觉得从前埋下的褚少珩这个棋子实在是明智之举。
虽然墨王府里的那枚棋子也是他从前费了不少心血的,可她竟然没能将白芊芊送到自己手里,反而让白芊芊借着裴府的势力,顺利入了宫。
废子就是废子,留着也无用。
是时候该斩草除根,不留后患了。
“母妃不必担忧,儿臣自有决断。”
德妃娘娘望着越发让人捉摸不透的雍王,越发忐忑不安。
而女医馆内。
经过宋茗和李银群一事后,如今人人对白芊芊敬重有加,甚至还多了几分敬畏之心。
虽说宋茗和李银群二人是自己贪心不足,咎由自取,她们许多人亦苦于二人长久的欺凌苦不堪言,但二人有王院判撑腰,谁都不敢反抗。
若不是这两人此次碰上了白芊芊这个钉子,只怕还要在女医馆内继续嚣张下去,直到离宫为止她们都抬不起头来,那对她们而言,那才真真是难熬。
这作奸犯科的两人被除去,本来是人人称快的事情。
可是德妃娘娘惩罚二人的手段实在是残忍,倒叫宫内所有人都人心惶惶,人人自危起来。
德妃这一记杀威棒的确是整治了一番宫纪,可也留下了残暴之名,传到了朝中,不少文官愤慨不已,怒斥德妃娘娘想肖吕后,惩治宫婢手段之残忍,与吕后当年灭戚妃为人彘之狠毒别无二致,简直毫无人道,令人发指。
朝中不少不怕死的谏臣冒死上奏,此事传得飞快,宫外亦得知了德妃的狠厉手段,一时之间,舆论甚嚣尘上。
圣上迫于压力,无奈之下,不得不小惩大诫,撤了德妃娘娘暂管的中宫之权,转而给了不问世事的敬妃。连带着雍王也受了牵连,本来要得手的一个肥差,也被转给了六皇子代劳。
裴蓉喜不自胜,欢欢喜喜地来找白芊芊贺喜:“芊芊,你都不知道,德妃娘娘和雍王近来真是倒大霉了!哈哈哈哈哈她们母子二人素来不得人心,如今可算是栽了跟头了,真是大快人心!”
白芊芊却很平静,似乎一切都早在她的预料之中。
这就让裴蓉越发好奇起来了。
“芊芊,我在闫氏当铺看见那个玉牌的时候,就知道是你的主意了,你可别告诉我,此事与你无关。”
裴蓉最是了解白芊芊,她赠给白芊芊的礼物,不论大小,白芊芊都小心收着,从来不会假手于人。
那玉牌可是闫太妃所赠之物,意义重大,白芊芊更不可能轻易地将它给赠送给别人。
所以她一看到那玉牌出现在正当铺里,就明白了白芊芊的意思了,立刻就去找了闫太妃入宫来。
她素来知道白芊芊聪慧非常人能比,但却不知道白芊芊竟然也会耍起小聪明,借着闫太妃之势,解决了给自己使绊子的麻烦,还顺便给德妃娘娘和雍王殿下都吃了一个大苦头。
“你快告诉我吧,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我都快好奇死了!”
白芊芊无奈地一笑。
“裴蓉,我其实真的什么也没做。我所做的,不过是她们要什么,我便给什么而已。”
“真的?”裴蓉不信,“这么大一个局,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我可不信你真没做些什么。”
白芊芊和煦地笑道:“当真是没有。”
“人皆以富贵为荣,殊不知富贵却可如霜刃。宋茗二人贪财,她们求财我给物,以她们的性格,势必会将物换成钱收好才放心,我只是在给她们的物里,混了一个闫太妃赏赐给的玉牌罢了。”
裴蓉恍然:“那德妃娘娘呢?我记得那日你分明是为德妃娘娘说话了,为何德妃娘娘还是栽了跟头?”
白芊芊目光幽幽:“自古事有可为亦有不可为,知其理而为之,是谓明智,知其不可为而为之,是谓愚蠢。”
“德妃残暴久矣,这件事情其实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但却无人敢言。我那日为德妃辩驳,其实是反其道而行之,若无前因,必无后果。”
“我只是给了一个小小的火星子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