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说?”
裴蓉一声冷笑,从袖中掏出一枚玉牌,寒声问道:“我且问你,这块玉牌你是识得还是不识得!”
小太监面无人色,用尽浑身否认:“真的不关奴才的事!这玉牌不是奴才偷出宫去的!是女医局的女医托奴才送出宫去当了的!”
“你胡说!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宋茗做贼心虚道。
“就是她和李银群偷偷让奴才去当的!奴才这儿还有她们立下的字据!”
小太监本还不敢认下这罪,但看宋茗这两人一副畏罪不已,恨不得装作和自己一点儿不认识的模样他便心头怒起。
他又不是主使,只是负责替她们销赃。
她们两个还妄图将自己洗脱个干净不成?
笑话!
宋茗和李银群立下的字据,白纸黑字写得分明,典当所得,她们二人占七,小太监得三,如今人证物证俱在,宋茗二人也知大祸临头,甩不干净了,只好声泪俱下磕头认罪。
“德妃娘娘恕罪!这玉牌并不是奴婢二人偷的,是白姑娘赏赐的!奴婢二人是听白姑娘说是她的私人物件……才想着典当了贴补了想要贴补家用的,奴婢并不知这玉牌的来历啊!娘娘明鉴啊!”
德妃娘娘脸色黑得难看,恨恨地瞪了素芳一眼。
“去把白芊芊叫来!”
白芊芊和雀儿正勤勤恳恳地收拾药材,忽然来了宫婢传唤她们二人过去。
雀儿瞧着白芊芊一点也不惊讶的样子很是意外。
“白姑娘,你怎么好像一早就知道会有人来叫我们的样子?”
白芊芊勾唇一笑:“有吗?”
她步履轻缓,端的是一派自信从容。
雀儿歪着头,好奇不已地跟上。
裴蓉一见到白芊芊,心便放了下来。
德妃娘娘头疼不已,问白芊芊:“白芊芊,这玉牌可是你的物件儿?”
白芊芊点了点头:“这玉牌怎会在娘娘手中?”
德妃娘娘狐疑不已:“这玉牌乃宫中之物,你是从何得来的?”
“回娘娘的话,此物是闫太妃娘娘从前赠予芊芊的,娘娘曾有言,见此玉牌如见闫太妃。芊芊若不是入宫之后手头不宽裕,也不会将此物送出,还请闫太妃娘娘恕罪。”
“不宽裕?”闫太妃闻言蹙眉,“你是入宫给丽妃侍疾的,女医局又有俸禄,你贵女之身,宫中又无需你打点上下,你怎会手头不宽裕?”
闫太妃话里全是维护之意,丝毫不曾计较白芊芊将她所赠之物转赠出去的罪责,反倒细问起了芊芊手头不宽裕之事。
德妃娘娘是有口难言,闫太妃自己都不怪罪,她倒不好再问责了。
且闫太妃此话一问,宫内不公平之事便被摆到了台面上来。
小小一个女医局竟然有人敢为难未来的墨王妃,几个女医自然是没有这样的胆子的,那给她们这么做的底气的还能是谁?
除了她这个给王素芳脸面,还一力举荐她为院判的德妃娘娘,还能有谁?
德妃娘娘再看向王素芳的眼神已全然冷漠。
她可不记得她曾授意过她做这些多余的事情,王素芳自然也是没这个胆子的。
那她是听了谁的话?
素芳眼神飘忽,不敢再抬头。
德妃娘娘暗藏起心中冷意,面上仍旧冷静自持。
白芊芊被问话,一脸难色,似有若无地看向面无血色的宋茗二人一眼,轻声叹息。
她什么都没说,又什么都说了个明白。
宋茗和李银群满面灰败地瘫软在地,知道今天就是自己是死期。
“好一个狗仗人势的奴才!谁给你的胆子在宫内如此横行无道,耍横敛财?小小奴才,也胆敢对贵家之女如此羞辱!简直就是反了天了!”
“对贵家之女尚且如此,那对其他无所依靠之人呢?你们岂不是敢生啖她们的肉,喝她们的血!宫里头岂能容下这般手脚不干净又欺上瞒下的腌臜东西!便是将你们凌迟处死也难辞其咎!”
闫太妃骂得难听,德妃娘娘听得是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这话明面上是在骂这两个畜生奴才,实则是在骂她整治宫闱无能,才会纵出如此不知天高地厚的奴才来。
嫡庶尊卑乃是根本。
如今这宫中最下等的奴才都敢这般枉顾规矩,传出去只会说她无为后之德,不能母仪天下,连皇宫都乱成这般不像话的样子了,那德妃之子雍王又岂能统御天下?
这桩桩件件都是要害,德妃娘娘面色铁青。
今日这两个惹出大祸的蠢货,不死不足以平民愤。
她怒拍桌案,一声令下,将宋茗和李银群两个蠢货当众打死。
太医院所有男女眷全都在场观礼。
德妃娘娘怒火中烧,命令将宋茗和李银群衣服扒净行刑,宋茗和李银群语调凄厉,死死捂紧衣裙,苦苦求饶。
白芊芊凝望了闫太妃一眼,闫太妃轻叹一口气:“罢了,就留着衣裙吧。”
杖夫打了三十余杖,宋茗和李银群就先后断了气,德妃娘娘杀意未灭,仍旧让杖夫堪堪打满一百杖。
今日这威不立下,他日便有有人拿此事做文章。
她不能容许有任何人任何事影响到雍王唾手可得的江山。
人到最后已经是血肉模糊,不辨其状了。
在场男女眷俱是面无血色。
德妃娘娘仍是不解气,还想派人将尸体拉出去喂狗。
还是白芊芊站了出来:“德妃娘娘仁厚,与雍王殿下更是上慈下孝闻名天下,乃大梁福分。”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自古皆然。此二人以为自身言行付出代价,还望娘娘莫要再厚责,留此二人全尸。”
德妃冷然肃穆,笑道:“你这是怪本宫过于残暴?”
这么大一顶帽子压下来,在场之人无不色变。
朝中早已苦雍王残暴久矣,但德妃和雍王势大,无人胆敢说半个不字。
有其母必有其子,德妃的冷酷无情,更是远胜雍王几分。
闫太妃都变了脸色,正要为白芊芊说上几句。
白芊芊却面不改色:“仁义之道,自古以来都是顺者任之以德,逆者绝之以力。唯有敬之无疑,方可天下和服,娘娘所为乃是正纲纪,避免有人心存侥幸,目无法纪,何来残暴一言?”
德妃面色稍虞,冷静下来也多了几分理智清醒。
重罚已经起到了警示宫人的作用,若是再将这两个罪奴的尸体喂狗,的确容易落下一个残暴无道的骂名。
白芊芊借着阻拦之机,也趁机卖给了她一个乖,让她免于埋下残暴之名的祸患。
德妃娘娘也不介意卖她这么一个小小的面子。
“罢了。”
德妃娘娘挥挥手,太监们上前给人盖了一方草席,将尸体卷走带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