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早睡的白芊芊起了个大早,她独自去花园做了一套早起操,呼吸着早晨新鲜的空气,看着花园里朝气蓬勃的新鲜植物,觉得心旷神怡。
简单吃了个早饭,白芊芊让玉兰给她盘了一个新妇的发型。
新生之后她很是爱惜自己的双腿,想到今天一定要跪很多长辈,她提前给自己的膝盖准备了一对护膝。
事实证明,她非常的有先见之明。
萧焱有意疏远她,所以作为新妇,她晨起的帕子没有落红,敬茶也没有夫婿在旁,甚至拜堂萧父萧母都由着萧焱胡闹,让她和一只鸡成亲,明摆着就是不愿意承认她作为萧家人。
白芊芊知道,这是她拥有这双腿应该付出的代价,所以并无怨言。
她只规规矩矩地举着茶杯,直到茶水凉了,萧母也没有让她起身,周围坐着一圈萧焱的婶子姑姑嫂嫂,她们都当白芊芊不存在一般,当着她的面就在不停地窃窃私语。
她记得原著里,白芊芊直接哭了,哭着闹着要找她的姑姑丽妃,让她找皇上帮自己讨个公道。
一点点小事就闹到皇帝那里,白芊芊自然是因此更加受萧家厌弃,连带着自己的亲生父母,都多有不满。
可是如今的白芊芊不会这么做,她用早已酸软的手摸了一下杯身,触手一片冰凉。
她规规矩矩地俯下身:“母亲,这茶水凉了,芊芊再去给您换一杯。”
白芊芊从晨起开始,已经换了三杯茶水,跪了足有一个时辰了。
但她依旧毫无怨言,这番不出错的举动,不由得不让萧母都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
“罢了,我也乏了,这茶水就当是我喝过了。”
萧母一脸冷淡地站起身来,走到白芊芊的面前,拿出了一只成色极好的白玉镯子,居高临下地说道:“这个,本该是我留给素素的,如今既然是你被圣上指给了我的焱儿,自当给你,你且收着吧,以后一定要循规蹈矩,谨守本分,好好服侍焱儿。”
这便是虽不情不愿,但还是接受她这个新妇身份的意思了。
白芊芊心领神会,嘴角挂着乖巧的笑容,谢过萧母,只是她的腿跪的太久有些麻,站不起身,只能举高了双手,恭恭敬敬地收下了白玉镯子。
萧母最后的时候带着探究的眼神又看了白芊芊一眼,然后才在下人的搀扶下离去。
婆婆走了,其他几个小辈自然也跟着起身离开。
只有萧焱的二嫂陈氏款步走到白芊芊的身边,扶着她站了起来。白芊芊有些惊讶,受了一早上的白眼和嘲讽,她不曾想还会有人为她伸出援手。
白芊芊心里一暖,没有推拒她的好意,借着她的手和玉兰的支撑,略微艰难地站了起来。
她有些心疼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双腿。
经过从前的断腿之痛后,没有谁,比她更加爱惜这双来之不易的双腿。
陈氏上下打量着白芊芊:“原以为你会是一个表里不一的人,没想到,昨日加今日,如此这般,我都觉得有些过了,你倒是沉得住气,倒是叫我小瞧了你。”
白芊芊闻言一愣,倒是没想到这陈氏居然如此心直口快。
她内心倒是想说她不是本人,但是她心知肚明,如果她说了一定会被别人认为是借尸还魂,古人的心理承受能力有限,即便这是一个架空的时代也无法免俗。
况且她真的不想被跳大神撒狗血做法事……
想到这里,她明白她还是得做一些,不让人会怀疑她性情大变的事情。
想想人活着还真的有诸多无奈,她脸上不由得浮现一抹苦笑。
陈氏经过这一早上,其实并不讨厌白芊芊。
看到白芊芊这“柔和惨淡”一笑,在陈氏的眼里,就变成了强颜欢笑。
她是个地地道道的大家闺秀,一向不太喜欢性子张扬的谢素素。
如今见白芊芊这副任劳任怨不吵不闹的姿态,眼见为实,可见传闻不可尽信。
先前从别处听说的关于白芊芊的诸多非议,早就在她心里不作数了。
这么温顺的一个姑娘,性子平和又沉稳,哪能是外头说的那样不知礼义廉耻的人呢?
果然道听途说的事情,十之八九都有添油加醋的嫌疑,若不是亲眼所见,她定然也会误以为白芊芊就是那般庸俗之人。
她自是不清楚,原主的确做了不道德的事情,只当如今的白芊芊才是她所认识的白芊芊。
陈氏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我听闻你从前也是颇负才名,怎地犯下如此糊涂,三弟虽说是人中龙凤,但早已心有所属,你又何必自讨苦吃?”
白芊芊思索了一番,斟酌着回答:“情之一字,又有谁能逃得过呢……”
陈氏闻言,神情略有不忍,她拍了拍白芊芊的手,“你这让我,可怎么说你才好……”
到底是姑娘年纪小,心思浅,三弟那般天人之姿,少年有为的,哪有几个姑娘不芳心暗许的?
可是,想暖三弟这样冰冷的人,白芊芊不知要吃多少苦头……且三弟这样的人,岂是说暖就能暖的了。
也是苦了这一个痴情的姑娘了……
白芊芊见陈氏似乎还有要安慰她的意思,连忙想了个话堵她:“二嫂,实不相瞒,我自小就……喜欢萧郎了,能嫁给萧郎我就得偿所愿了,但我心知,是我犯了糊涂做了错事,萧郎因此怨我恨我,我都是没有半分资格有怨言的,我如今……但求能陪伴在萧郎身边,其他的,我别无所求……”
也不知陈氏信了多少,白芊芊觉得自己说的话应当没什么错处。
她知道这番话,热心肠的陈氏定会回去说与萧焱的二哥萧安听,萧安在书里就是一个闲着没事一直操心萧焱家事的热心哥哥,听了陈氏的话以后,定会对萧焱旁敲侧击。
但她说这番话完全符合原主的口吻和人设,哪怕她如今性子和从前的白芊芊大有不同,旁人也猜疑不起来。
而萧焱听到这话后,会如何看待白芊芊,她就更不想知道,因为男女主和白芊芊的过往,与她何干?
她现在只知道,对于能够再次直立行走的她而言,这样的一点挫折和困难,根本不算什么。
她更多的,还是感恩,还是对未来充满了希望,还是想要真的拥有属于她自己的人生。
她想,在萧府攒点钱吧,时机成熟以后,她主动申请和离,成全男主和女主,以后自己开个小店,不求大富大贵,但求吃饱穿暖,这便足矣。
想到了未来美好的生活,白芊芊心里松快了不少。
“她真这么说?”
书房内,萧焱皱着眉头放下茶盏。
他身着玄色衣袍,劲瘦的腰身在玉带的勾勒下尽显风姿,头顶束着一个金云玉冠,每缕墨丝都被一丝不苟梳得齐整,如玉的面容上满是冷冽的气质。
说萧焱是个武将,他实在长的过分好看。但若说萧焱是个翩翩公子,他又身量挺拔,孔武有力,眉目之间满是寒霜冰刃,任是谁看了都不敢心生不敬。
这样凉薄的性子的人,也只有面对谢素素的时候,他这万里冰川才会化成一春柔水。
飞云如实汇报了今早白芊芊的表现,萧焱本是怕白芊芊不知礼数,扰了母亲清净,才派了飞云去看顾,没想到飞云迟了一步离开,却听见了白芊芊和陈氏的对话。
“是,陈氏最后还去夫人……白,白姑娘……那里聊了许久才离开的。”飞云一看萧焱飞过来的眼刀就吓得立刻改了口。
对萧焱来说,他的夫人只有谢素素能当,怪他自己一时不察了……
萧焱手里捏着谢素素送给他的定情之玉一言不发。
如此煞费苦心要嫁给他的人,在经过昨日和今日之后,都还这么能沉得住气,不吵不闹?
也算是白芊芊识相。
她若敢再做出半点惹他不悦的事情,他自有的是办法让她哭着求着他休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