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进送走吴真以后,把吴真拿来的字画卷了一下,放在一边。他不喜欢字画,相对于别人送来的礼物,范进还是比较看重银子。对于刚才吴真说县城百姓夸他是什么包青天,他也只能苦笑一下,他此次拿下魏好古不能说没有私情。几年前,他范进还是一介穷童生的时候,你魏好古只因为我直呼了你爹魏刚 的名字就挨了一巴掌,如果这辈子一直是一个穷书生,那一巴掌也早就忘了。可是我范进如今是一知县大人,当初那一巴掌我再不还回来,在你魏好古的眼中我就是一个废物。在这方面我的贵人周进一惊给我做出了榜样,你魏好古当时嘲笑周进是靠着几个商人捐钱才有了机会考上举人,也许你魏好古说了就已经忘了,可是,周进周大人一直记着你魏好古这笔账呢,要不然咋会让我范进来到你魏好古的地盘?
我范进处理你魏严两家也是有我个人私情在这里面的。把我比作包青天?呵呵,我这青天里面也会时不时飘几块云彩的。
范进正想着这些往事,管家来报,有一女子名叫柳桃花求见。范进一听,给管家说,你先去书房那里把小春桃叫来,然后再把那桃花姑娘请进来。管家答应着转身出去,不一会,范进就听见小春桃和柳桃花说笑着来到堂屋客厅。
小春桃是被柳桃花抱着进来的,范进一看,故意把脸一沉,说:
“唉,多大了,还让桃花姐姐抱着。下来,让爹爹抱一会。”
柳桃花被范进逗笑了,平日在她看来不苟言笑,比他死去的父亲小个几岁的知县大人范进私下里也是这么有点可爱。她把小春桃放下,说,快去,让父亲抱一会。
范进抱着小春桃,对柳桃花说:
“桃花姑娘,这就是你的家,不要拘谨。今天来了就不要回去了,等小春桃上完课,你们姐妹再玩一会。你看,小春桃是多么喜欢你啊?”
“桃花姐姐,你就住在我屋里吧。晚上给我讲故事。”
柳桃花没有着急答应范进和小春桃的话。她转身打开随身带的一个包裹,放在范进面前。范进一看,竟然是在大堂上严步升赔给柳桃花的那五百两银子。
“你这?桃花姑娘,这银两是判给你的,可以说是你死去的父亲拿命换来的,你这又何故拿到这里来?”
柳桃花没有答话,忽然跪在范进面前,声音有些颤:
“知县老爷,你听我把话说完。”
范进一把拉起来柳桃花:
“桃花姑娘,有话坐着说。”
小春桃有些不知所以然,疑惑地看着柳桃花和范进。
柳桃花:
“知县大人,民女柳桃花今天来府上一是来感恩,二是来告别的。”
范进一愣:
“告别,此话怎讲?”
柳桃花眼中含泪:
“知县大人,如果不是遇到您,民女柳桃花的冤案肯定不能反过来,我被上一个汤知县从原告又被捏造罪名打入大牢就是明证。幸亏老天有眼,来了范大人才让民女的案子重新审理,让我那冤死的父亲在天之灵有了安慰。”
范进感觉有些不好意思:
“这,这,桃花姑娘,这个案子本来就是严家在欺负你。”
忽然想起一事:
“桃花姑娘,你不说我这还差点忘了。我去魏家的时候,魏好古的父亲魏刚还问起你。他儿子想纳你为妾的事情不知你有没有此意?”
柳桃花已经恢复了情绪,听范进一问,冷笑了一下:
“知县大人,这也是民女此次前来向知县大人辞别的原因。”
范进有些疑惑:
“哦?说说看。”
柳桃花:
“我在大牢里的时候知县大人就问过此事,当时,案子没有结果,我也没直接说。事到如今,民女已经是自由身,魏家想纳我为妾的事情是不可能的了。但我留在县城,又会给您知县大人带来满烦,我也知道。这魏家没有人敢惹,他魏好古已经铁了心想纳我为妾,我如若不从,一个弱女子哪能斗得过他?”
范进一下激动起来:
“不怕,桃花姑娘,本知县为你做主。”
柳桃花笑笑:
“知县大人,民女和你非亲非故,你已经为我家主持了公道,我这辈子也还不了你这个情了,怎好意思在今后再给您添麻烦?所以,我今天来辞别是去意已定。”
范进:
“你要去哪里?”
柳桃花站起身,在范进对面站定,说:
“知县大人,民女柳桃花要削发为尼,出家学习武艺。学成之后再替天行道,专打不平的人和事。”
范进也站起身,用手捻了下胡须,想了会问:
“桃花姑娘,你的想法不错,你就是一身功夫,你能打得过来吗?不说远的,就说咱们身边这两家,魏家,严家,你打得了严家,你还能打过魏家吗?”
柳桃花一愣:
“知县大人,我一个民女,想不了那么多。只是我认为有了武艺之后,他们再想欺负我就不会那么容易了。”
“对。桃花姐姐,等你学会了武艺再来教我。”
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小春桃突然插话。
范进故意把脸一沉:
“你好好读书,一个女孩子家哪能光想着打打杀杀?大了以后,谁敢娶你?”
小春桃:
“我不要什么人娶我,我只要跟着爹爹就可以了。”
小春桃的话把范进和柳桃花给逗笑了。柳桃花过去抚摸了一下小春桃的头,说:
“听姐姐的话,你好好读书,我出去练舞,等你长大了,咱们两个保护我们的爹爹,好不好?”
范进一听,笑着说:
“这样好,这样好,我有两个女儿来给我养老。哈哈。”
范进说完,只见身边的柳桃花一下跪倒,双手抱拳,高举过头,说:
“爹爹在上,受女儿一拜!”
范进先是一愣,后又大笑,一把拉起来柳桃花:
“好,好。小春桃第一次见你就喜欢你。那时候我就下定决心要把你的案子反过来。你家父已去世,既然拜我为父,我就收了你这个义女。”
范进转身又拿起柳桃花放在一旁的银子,说:
“女儿,你这削发为尼,出家学艺的决心一定。义父我就不再阻拦你。只是这银两你要带在身上。一路上免不了用的。”
柳桃花:
“义父,出家人四海为家。与钱财已经无关了。这些银两你留下,就算是义女给您的孝心。”
范进想了想;
“也罢。义父权且给你暂存着,等你还俗嫁人的那一天给你置办嫁妆。”
小春桃又插话:
“姐姐,今天晚上你就住在我屋里,明天再走行吗?”
柳桃花想了想,过去抱起来小春桃:
“好啊,姐姐今晚就住在你屋里,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范进看着这两个不是自己亲生的女儿在一起如此亲热,一股天伦之乐的感觉忽然涌上心头,他的脑海里一下出现了妻子胡春桃的面容:
娘子,你要是活在现在,看着这对女儿,该是多么的高兴啊?
这时,管家来报:
“老爷,门口有一老者,说是你的岳丈…”
范进没等管家说完,转身对小春桃说:
“你带姐姐先回你的屋里。”
又转身对管家说:
“我与你一起出去迎接我这岳丈。”
管家一惊:
“老爷,来人还真是你的岳丈啊?”
范进:
“单凭从门口吹来的风,我也知道是我那岳丈来了。”
没等范进来到院门口,就见一穿着绸缎长袍的老头快步而来。范进眨了下眼睛,这是我熟悉的岳丈胡屠户吗?几日不见,咋如此奢侈打扮了呢?对于胡屠户,范进还是知根知底的,即便是有了银子,胡屠户也不会胡吃海喝,更不会花许多银子置办如此奢侈的绸缎衣料。
胡屠户兴致很高,见了范进还是老规矩本本分分的行了个礼,没等范进回礼,胡屠户便晃了下衣袖,看着范进不去炫耀的说:
“贤婿老爷,你看看我的这身绸缎长袍值多少银两?”
范进上线瞅了几眼,他揣摩了一下胡屠户的心思,故意上多出了猜才能让胡屠户高兴。他用手摸了下绸缎,面料很顺滑,不像是一般人家穿的绸缎,这更让范进心里疑惑。
范进:
“岳丈大人,你这身绸缎论价钱不会少于一头猪的价钱吧?”
胡屠户大笑:
“哈哈,贤婿老爷,你高抬我了。你是知道的,我卖了一辈子猪肉,我是万万不可用一头猪换这么一身衣裳的。这身绸缎衣裳是我拿五斤猪肉和一个买我猪肉的大户人家的管家换来的?怎么样?贤婿老爷,这笔买卖很合算吧?”
范进一惊!大户人家是谁?急忙问:
“岳丈大人。你说的这个买你猪肉的大户人家是哪一家?”
胡屠户也急了:
“贤婿老爷,这也是我这次匆匆忙忙来到县衙找你来的大事情。你是知道的,没有大事我是不会出面的。可是,谁让你是我的贤婿呢?你虽然做了知县大老爷,但是,有些事情我看你做的还是有些年轻,有些年轻啊!”
两人说着来到了堂屋客厅,管家赶忙给胡屠户斟茶。
胡屠户坐下,示意范进也坐下:
“贤婿老爷啊!我听说你把魏家的公子给抓了,也把严家的官司判输了。你这就是年轻,年轻啊!他们两家的官司能输吗?他们两家的人能抓吗?不说别的,你这把他们给得罪了,我这一年几千斤的猪肉卖给谁去?所以,你年轻。所以,我要过来说道说道你。”
范进一面装作认真听的样子,眼睛却不停地打量胡屠户身上穿的长袍。胡屠户也察觉到范进一进门一直在看他的长袍,心里有些不快,便站起来,在范进面前转了一圈,说;
“贤婿老爷,这件长袍好像就是给我定做的呢。你看,多么合体?”
范进在胡屠户转身的时候,一眼看见这件长袍衣襟最下面开缝有些大,他弯腰一看,正好少了一只扣子。范进大惊,又急忙问:
“岳丈大人,你这件长袍可是与严家严公子换来的?”
胡屠户有些不悦,自己为了这个女婿说了这么多,他却一句也没有听进去,老是在问自己穿的这件长袍,好像是偷来的一样。妈妈的,胡屠户心里骂着,嘴上却说:
“贤婿老爷啊,严家公子我哪能见得着,是他家管家拿来这么一件长袍换了我五斤猪肉。他家管家和我很熟的,我卖给他家的猪肉都是他说了算。”
范进没有听完胡屠户的话语就几步走进内屋,很快拿着那粒扣子出来,弯腰在缺了扣子的那个地方比对了一下,颜色大小正是和上面几粒扣子一样。
范进心里一阵狂跳,喊了声,苍天啊!胡屠户吓了一跳,莫非这贤婿见了自己一激动有些控制不住了?范进扭头对身旁管家说,快快,把门新找来,让他带上几个衙役快快过来。
管家立马出了门,范进一把抓住胡屠户,眼泪一下落了下来,胡屠户更是惊讶,这贤婿莫非疯了?
“贤婿老爷,你这是?”
范进激动地抓住胡屠户:
“岳丈大人啊,你这次可是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你的女儿在天之灵可以歇息了。”
又喊:
“春桃啊,你几天前晚上托我的梦应验了,你可以安心闭上你的眼了。”
胡屠户被范进这些话语搞得一脸懵逼。只好呆坐在椅子上,看着范进傻笑。
不一会,门新带着衙役来到范进这里。范进吩咐,带上十名精壮衙役速速去严家,把严步升和他的管家捉拿归案。门新一愣,问;
“知县大人,那个关键证据找到了吗?”
范进一下从胡屠户身上脱下来那件长袍:
“门新,你看,证据在此。你只管速速去把这两人捉拿归案便是。”
门新看了看胡屠户,心想,这个胡屠户,一个卖猪肉的,啥时候变得会破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