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追出去,看见了走廊尽头的清寂身影,他将自己笼罩在黑暗里,似乎在隐藏着些什么。
“韩临。”
跑到他跟前,她轻唤了一声。
韩临敛眸掩去眼底阴翳,只是靠着墙,没有动作,低声道:“阿瞳,我现在情绪不是能控制得很好,给我一点空间,让我调整一下。”
危羽瞳没有应他的话,只是盯着他为维持平静而淌着血的手,心仿佛被人揪紧一样。
很难受。
她语气平淡地开口:“手伸过来。”
“阿瞳…”
“最后一遍,伸过来。”
他乖乖地伸出手,手指蜷曲,似乎是想掩饰手心里血迹。
她眼睛发热,上前抱住了他,声音很闷。
“现在还要瞒着我吗?”
他却还是固执:“就这一次,我能藏好情绪。”
不。
你藏不住的。
即使我什么都不问,可是那些我不知道的日子里刺痛你的东西,会在细枝末节的生活里再次中伤你,让你败露。
她叹了口气,妥协:“韩临,你听好了,在我面前你不需要尽力扮演一个完美的角色,我能接受你所有的样子。你可以有失态,无助,这并不丢人。”
“长久的爱是建立在理解和包容之上的,一味的自我消化不止你会累,我也会。”
韩临胸口涌上一股难言的感觉,手臂缓缓收紧,将她按在怀里。
不远处,有两人正在看着这一幕。
南语抒思索着问:“韩临还在瞒着?”
卓宇辛点头,眼睛微眯。
“他的心思向来藏得很深,不到最后,是没办法将那些展露出来的。”
南语抒抿唇,看向他问道:“你跟他一起长大,那首歌有什么特殊寓意吗?”
后者怔了一下,摇头。
“除了他自己,不会有人知道。”
这样进退维谷的局面,到底是谁的错?
又应该是由谁来承担的。
……
这天晚上的事情就像是一个小插曲。
此后他们都在刻意回避,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但危羽瞳能察觉到,那些他隐瞒的东西,像一团黑雾,正在不受控制地向她张牙舞爪。
约定好了一起去看婚纱,她解决好手上的工作就提前去了致约。
却见初黎面色怪异地从电梯里出来,看见她惊讶了一下,跑过来问:“危姐姐你是来找韩总的吗?”
“对啊,”危羽瞳点点头,“他不在吗?”
“韩总出去谈合同了,可能要一会儿才回来…”
“没关系,我去他办公室等他。”
“等等危姐姐!”初黎眼疾手快地按住她,“办公室里来了两个奇怪的人,还是别去了。”
“客户?”
初黎连忙摇头:“嗯嗯嗯嗯不是!是两个女的,其中年长的那一个自称是…是韩总的母亲,我觉得不是善茬!”
母亲?
危羽瞳眉心一跳,心里当即做下决定。
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头,轻轻一笑:“放心吧,你危姐姐也不是个善茬,我去看看。”
“可…”初黎皱眉。
危羽瞳已经走上了电梯。
站在办公室门口。
她轻呼了一口气,从包里掏出韩临给的备用钥匙,手指在上面敲了两下。
决定先礼后兵。
不能让人先落口舌。
于是她假装什么也不知道,插上钥匙径直打开了门。
和里面两人撞了个对脸。
故作惊讶了一下,然后微笑致歉:“抱歉,刚才发过消息,他说出去了,不知道里面有人,打扰了。”
说着假意要退下。
却被一道冷冷的声音止住。
“等等,你是韩临的联姻对象,危小姐对吧?”
“对,”危羽瞳淡然应下,微笑着跟她对视,“请问您是?”
“我是他的母亲。”女人表明身份,眼里带着轻蔑。
也是新鲜了。
危羽瞳长那么大,第一次在人眼里看到这种东西。
她冷静应对,轻笑:“原来是婆婆啊,远道而来也不提前打声招呼,是我们招待不周了。”
“谁是你婆婆?”女人冷笑,“我们家可没有承认你这个儿媳妇,韩临自己在外面怎么玩是他的事,但是婚姻大事可不是他能做得了主的,这个姑娘,才是我们家认定的儿媳妇。”
危羽瞳忍住翻一个白眼的冲动。
没想到这种狗血烂俗剧情也会发生在她身上?
往前一小步,挺直身子,利用身高优势眼神淡淡地俯视向她:“巧了,韩临跟我在一起那么久,也从来没说过有您这样一个母亲的存在,而且据我所知,他名下的企业都是自己打拼来的,跟他的“长辈”还是“家族”的没有半分关系。”
“不受惠于家族,自然也就不用服从安排。况且,现在是法制社会了,我们领到证,法律上就已经得到认可了,别人认不认可没意义。”
“您说,有没有道理?”
女人脸色不好,语气刻薄。
“你以为在这种不入流的领域有点地位,就有资格以这样的态度跟我说话?”
危羽瞳:大清已经亡了,余孽倒是残存到了现在。
“我觉得就算我连这点地位都没有,也可以和您这样说话。”
中年女人被身边的女孩子碰了碰,恢复了平静:“果然,像你这种家庭出来的女孩子都没有什么教养,跟长辈说话都这么趾高气扬不知收敛。”
虽然告诉自己这个人并不重要,可是生平第一次被年长的人论及教养与品性还是让她有些难堪。
危羽瞳脸色有些不好。
听着她继续说道:“我也不想跟你多废话,两句话,你和韩临的婚姻不作数,尽早从法律上结束婚姻关系对各自都好。”
危羽瞳刚要拆除道德底板开麦,随着“砰”的一声,办公室还没关紧的门就被撞开。
所有人的视线顿时被吸引了过去。
只见韩临手撑着门板,一步跨了进来,眼睛盯着那个女人,声音发寒。
“我是小看你了,你他妈挺敢的啊。”
手狠狠一推,将门砸到了墙上。
“敢用这副嘴脸跟她说话。”
危羽瞳目瞪口呆。
突然觉得自己刚才碍于年龄辈分委婉发言还是太嫩了。
韩临简直要多狂有多狂。
中年女人显然没想到韩临说话会这么直接,脸色发青:“韩临,我可是你的长辈,这就是你的教养?”
韩临只是毫无感情地冷哼了一声,抬腿走了进来,挡在危羽瞳面前。
跟她对峙着,语气嘲讽:“长辈?你也配?你是第一天知道我没教养?还是你以为,我现在,只是没有教养。”
危羽瞳看着对方明显一噎,眼里划过一丝后怕,不着痕迹地退了半步。
“而且,谁给你的胆子自称我妈的?看来我以前的警告,你都忘了啊。”
“我的身份是家里所有人承认的,你不认也得认!”中年女人像是有些气恼,不顾形象地喝道。
“你的家里人跟我有什么关系?他们承不承认,又关我屁事?”
韩临却一点没将她放在眼里,眼神冷冽地瞥了一眼她旁边的人,语气幽冷,“你最好带着这个女的赶快给我滚,否则就算韩铮来了,也别想救你。”
中年女人手攥紧,却一句话也不敢多说,只能带着身边的女孩灰溜溜地往外走。
可才到门边,却听见韩临再次开口。
“还有,你算什么东西?再敢用你们那一套跟她说话影响她,那就看我能不能弄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