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悄悄临近,冬至的冷风带着夜晚的寒意越过半开的窗棂,在室内卷起了一阵闹意。
烛台旁的地面,画纸一角被寒风带起,轻弯了一个弧度后,屋内旋风骤起,画纸随即在屋内打着旋儿地轻舞。
墨秋替夜夏掖好被子后正要起身,抬眸,却蓦然发现脚边落下了一张画。
视线轻扫,墨秋俯身将那张劫后余生的画捡起,侧首朝夜夏苍白的脸上瞟了一眼,再落回画上时,他的神情间遗憾尽现。
轻叹一声,下瞬,他的掌心蓦然点点星光闪烁,如有一只看不见的手般,那张画自顾自地重新卷起,案几上的红绳飞至,亦是自行成结。
墨秋起身,缓缓踱步到桌前,将那画又重新装入盒内,一挥手,盒子便被他收入了虚空之中。
翌日 辰时
卓然推开书房门时,却见蓝曦臣一如昨日他离开前那般静立窗前,眉目中似有化不开的郁结,周身寒气凛凛,一身衣衫未换。
宗主,这是在寒室静站了一夜吗?
思忖片刻,卓然轻轻掩上书房的门,回身去院外吩咐弟子去端碗姜汤来,冬天已至,这样在窗前站上一夜,即使宗主修为深厚亦是容易受凉。
卓然亲自守在寒室外围,偶尔才朝寒室院内张望一眼。
这个时候,还是尽量不让人来打扰吧!
有些事,有些心绪,即使是高高在上的泽芜君,亦是需要时间来平复的。
望望天,卓然心底喟叹道:希望昨日之后,夜姑娘,宗主,往事随风散,之后,皆可以各自重新开始。
冬至过后的第一个暖阳在天边升起,橘黄色的阳光斜斜照进屋内,映亮了围拢的床幔。
日光透过床幔上的缝隙,将斑驳的光点撒向了沉睡中的人,一阵清风掠过,光点在那苍白的面容上游走,给这榻上似增添了好几分生命的活气。
片刻后,夜夏就在这星星点点的阳光里幽幽转醒。
挣扎着从床榻上坐起,夜夏疲惫地喘着气儿,正想要捞开床幔,却发现已有人先她一步。
床幔被人捞至两旁,墨秋带着叹息的嗓音传入耳中。
墨秋:" 醒了?"
夜夏抬眸去看,见墨秋神情平静,已经不复昨日那般的盛怒,但他看向她的眼神肃然,眉目中也是没有了往日的调笑。
垂首,夜夏目光随意扫过自己胸前垂下的一缕长发时,身形却骤然一僵。
半晌,指尖微颤地捞过后颈的头发,指腹所到之处,以前的细腻丝滑全被粗糙替代。
眼底划过一丝茫然,夜夏陡然抬首,看着床边的人艰难启唇。
夜夏:" 我怎么了?"
墨秋双眸幽深,并未答话,只是转身到妆台前取过一面镜子递到夜夏面前。
指尖停留在离面颊约摸一寸的地方,夜夏的手轻抖着,之后便不敢再往前了。
镜中的那个女子,脸上毫无血色,原本朱红的唇只剩下苍白,一头的青丝尽数转为枯黄,而眉间更似有黑气萦绕不散,整个人一脸灰败,与垂死之人一般无二。
难怪她昨日最后只觉身体的每一根骨骼,每一块肌肉仿佛都被灌入了铅,沉重到她连那一卷画纸都握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