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纯臣突然挣脱亲卫站到露台下,亲卫没有下手,让他表演。
“陛下,大同侯说的对。弑君,就是继承权之战。
微臣已不得不战,您知道吗,先祖希忠在嘉靖朝提督京营,为朱明正面驱俺答汗十万骑军,连战连捷战无不胜,护佑隆庆帝登基,护佑万历帝登基,是朱明柱国之臣。
爷爷时泰袭爵,半年病逝,但他是被某些人逼死的。
这些人掌握了剩余的京营,掌握了锦衣亲军、掌握了皇城守卫、掌握了禁卫、掌握了京卫。
大伯应桢再袭爵,成国公已化为附庸,但他们依旧不放过朱家,因为先祖有余威,锦衣卫、京营大多武将对朱府恭敬。
万历帝不为成国公做主,大伯无法忍受别人的欺辱,堂堂国公,他自杀了。
鼎臣大兄是某人的表兄弟,因为不服,因为被自己母亲控制,二十年空爵,堂堂国公,他又不明不白死了。
家父战战兢兢袭爵,为了成国公的延续,他一再告诫某,要听话要听话,不要说话,不要反对,最终郁郁而终。
京城勋贵曾经以三支为主,互相帮助,互相依靠,互相监督。
现在的勋贵内外一体,无比团结,也无比破烂,三十万京营,堂堂朱明战兵,曾经把鞑靼人撵得逃往北海,现在却连剿匪都不行。
陛下啊,臣不弑君,成国公就没了。
臣不弑君,京营就没了,朱明就没了。”
将死之人,其言也善。
朱纯臣说的情真意切,说的泪如滂沱。
天启不以为然,你TM要杀朕,还叽叽歪歪找这么多借口,说到底还是你无能。
朱鼎顺也没有开口,朱纯臣环视一圈,发现没人可怜他。
“大同侯,你是宗室,朱某要死了,给你个忠告,不要娶张家的女人,娶了就是张家的狗,阳武侯是,你也是。大伙不想让你娶张家嫡女,是不想朱明宗室的兵才给人当狗。”
“我谢谢你啊,不用你操心,我还要娶西宁侯嫡女,是不是最好也不要娶?”
朱纯臣竟然点点头,“没错,不能和他们结亲,朱某的妻妾是弱势的伯爷之女,但她们是相夫教子的好妻子,不用担心娶一个女王进门,她还有强势的娘家。”
接着指指台阶下的大木头底座,“大同侯,你若知道这玩意是怎么来的,是用来做什么,就明白朱某在说什么。”
“我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它哪来的,无非是八代或九代西宁侯找来,四代英国公凿空设下的机关。”
朱鼎顺答的太快,朱纯臣一顿,满场大惊,皇帝也错愕站了起来。
张维贤扑通下跪,“陛下,无中生有,绝无此事。”
西宁侯也赶紧下跪,“微臣从未听说,内库也无记载。”
朱鼎顺啪啪拍拍手,“陛下,成国公要死了,朱明功臣之后,皇家给东平王朱能一个面子,想听自己想听到的没什么不可,反正已无法证实,过过嘴瘾,算朱明对东平王最后的恩惠。”
“呵呵,大同侯说的不错,朕给成国公个面子,想说什么就说,太阳升起来之后,大明再无成国公。”
朱纯臣本想痛快喷一顿,突然被噎住,一时间不知说什么,朱鼎顺又啪啪拍手。
“成国公,我来帮你说吧。反正无法证实的事,吹牛我比你擅长,第八代西宁侯宋良臣,正德年袭爵,身为禁卫统领,护卫嘉靖登基有功,深受重用。
禁卫红盔当时充斥着西厂内厂,虽是宦官提督,却是西宁侯的人,第九代西宁侯宋天驯袭爵后,禁卫和锦衣亲军都在勋贵手里,勋贵军权一时无两。
第四代英国公张溶此时与成国公朱希忠、定国公徐文壁、西宁侯宋天驯、镇远侯顾寰,共掌禁卫全部大权。
京营就是三十万禁卫嘛,此刻的京营满编在员,全部是南征北战的精锐将士。
但是京营在五位勋贵手中,谁都有灭国之患,京营太强大了,也太过于靡费钱粮,骑军就有十二万。
嘉靖帝想拆撤一部分京营,又不想引起动荡,他很发愁。
大伙往前翻翻史册就会发现,这一时期,除了英国公,勋贵谁家的传承都出了问题。
成国公说过了,定国公徐文壁因镇守西北,与文官互相攻讦落罪,责令禁足反思。
西宁侯宋天驯更倒霉,皇陵突然出现了盗匪,堂堂禁卫提督,带领三千精锐剿匪,竟然出京就淹死了。
镇远侯顾寰也是倒霉,两个嫡子一个坠马而亡,一个酒后中风英年早逝。
到万历年,唯一完好的英国公与张太岳合作,把京营拆撤重组,英国公成了勋贵唯一能主事的大将。
与内阁联手拆撤一部分京营,降低饷银、消除兵祸隐患,张太岳才能完成万历新政,英国公在勋贵中的地位越发不可撼动,
西宁侯宋天驯是怎么淹死的,想必成国公猜测,是宋天驯为嘉靖帝找来的修大殿木材。因为在外面放太久了,被人做了手脚,结果他跟着这根木料落水。
英国公张溶呢,此刻不仅大权在握,他还是成国公的外祖父、定国公的岳父、西宁侯的亲家、镇远侯的舅舅。
他从辈份上就压倒了所有勋贵,且英国公张府对教导女子格外用心,张家女子个个出类拔萃,对娘家恭敬有加,由此英国公更加说一不二。”
朱鼎顺说完,广场沉寂了好一会,百官都惊讶在这个‘故事’中,想不到勋贵与国同休传承的背后,有这么血腥的争斗,有这么惊悚的阴谋。
“成国公,说什么也掩盖不了你意图弑君,说的天花乱坠,别人也没有弑君,历代英国公忠心耿耿,若非他和张太岳把京营拆撤,三十万人能吃穷大明,三十万骄兵悍将炸营谁人可挡,大明从此武夫说了算,你盯着一家一户的传承,英国公护佑着朱明的传承、护佑天下人的传承。”
本来脸色惨白的张维贤突然听到这么一句话,抬头看向露台边侃侃而谈的大同侯,想起张之音和他说过的话:他是人心的魔鬼。
“大同侯,陛下!”朱纯臣一声中气十足的大叫,“京营完了啊,三十万京营连三万战兵都没有,大明还是大明嘛。”
“朱纯臣,不用鬼叫,京营交到你手里,连领导都领导不了,别说作战,不用给自己弑君找借口,你就是为了争权,不顾天下人死活,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朱纯臣再次大叫,“大同侯,不要娶他的女儿,你会后悔终身,会连累很多人!”
皇帝突然冷冷开口接茬。
“传旨!成国公抄家,从朱纯臣开始,五服之内男人全部腰斩、女人全部充任教坊司,三代外嫁女不再获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