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龙月一把丢开了她，强行忍住了想要杀人的冲动，双手在云袖下方颤抖不已。
云樱见状，轻轻握了握她的手腕。
贺兰龙月这才稍微冷静了一些。
王氏一阵猛烈的咳嗽。
喘过气来才缓缓吐出三个字，“莲贵妃！”
短短三个字，像是利刃一样插进了贺兰龙月的心。
她更愿意相信，这一切都是王氏母女做的，那样她还好接受一些。
可偏偏，就那个前几日还在她面前慌乱到跪下求饶的女人，这会儿眼神却没有丝毫躲闪。
贺兰龙月直觉得浑身冰凉，嗓音都低沉了几分，“换脸的人是谁？”
“莲贵妃找的人，他们叫他司伯。是个佝偻，会蛊术，应该是从南疆来的，其他的事情我就不清楚了。”
王氏说到这里，眼底不由又腾起一些希望，“贺兰神医，就算是我求你了，你帮婉婉解了她身上的蛊好不好？”
“可以，但是她能不能活下去，不是我能决定的。”贺兰龙月眯了眯眼。
解了蛊，不代表凌清婉不用承担换了她的脸的后果。
而且，上一次慕子潇明明白白说了，凌清婉会死。就慕子潇那个性格，就算是她放过凌清婉，凌清婉未来也堪忧。
但王氏不知道她就是凌清月，一听她答应下来，还以为只要她不说慕子潇就什么都不知道，顿时高兴了起来，“你还有什么想问的，都问了吧。”
“将军府怎么回事？我想知道，将军府为什么要牺牲凌清婉成全莲贵妃？”
这是贺兰龙月最后的问题了。
但这，偏偏是王氏不知道的。
王氏一听这话，顿时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咬牙切齿道，“我也想知道这是为什么！”
贺兰龙月见状，和云樱对视了一眼。
云樱上前拎起王氏，道，“跟我们走，和在这里等死，你选一个。”
王氏一咬牙，道，“我跟你们走！”
她不甘心。
她想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也想知道将军府会不会为她出头。
云樱点点头，带着王氏离开了。
贺兰龙月转身，翻墙进了内院。
前方的小破屋安安静静，里面的人好似已经睡着了。
贺兰龙月努力的回想年少时候的情形和凌清沐的样子，却什么都想不起来，脑海里只有前些日子云樱给她送归来的那张画像。
画像上，少年撸着袖子在田间除草，衣着朴素，身影清瘦，看上去无声无息，好似被所有人都遗忘了，而他自己也忘了自己是靖国侯的嫡子一样。
一阵心疼心酸涌上心头，她小心翼翼的上前，推开了门。
屋里依旧静悄悄的，床上传来清浅均匀的呼吸声。
她往前走了几步，看清了床上的少年。
月色如水，少年微微有些稚嫩的脸精致无比，隐约透出几分矜贵来。
他长得很干净，睡着的样子，像个精美的娃娃。
贺兰龙月心头一软，情不自禁的上前，伸手抚上他的脸颊，眼底露出罕见的柔软来。
床上的人微微僵了僵，但也只是一瞬间，快到几乎无法捕捉。
贺兰龙月沉浸在相逢的百感交集当中，并没有觉察到那一丝丝异常。
在他旁边坐了好久之后，她才起身来，帮他盖好了被子，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屋里，少年瞬间张开了眼眸！
凌厉精光一闪而逝，哪里还有刚刚半分恬静安宁？
嘴角微微扬起，一抹诡异的邪痞夹杂着极致矜贵的气质彰显出来，瞬间和贺兰龙月见过的某个人重合。
可贺兰龙月却已经离开了一梦居。
……
王府。
慕子潇站在大门口脸色铁青，北栎一阵冷汗，低低的道，“王爷，已经子时了，要不您先回去吧？
这贺兰王妃闯荡江湖多年，出去也是常有的事情，说不定只是有急事，明天一早就回来了呢。
您这么等着，也不是办法啊！”
早知道这样，他就守着贺兰龙月，问问她去哪儿了。
现在这样像个没有苍蝇一样，算是怎么回事？
北栎当然也没想到，自家主子竟然执着到这种程度，等到了子时还不肯去睡觉，依旧像个柱子一样站在大门口。
再这样下去，都要成了“望妻石”了。
慕子潇盯着远处的路口，像是没听到北栎的话似的。
许久，才问道，“侯府那边可有动静？”
北栎一愣，半天才回过神来，道，“说是王氏昨夜突然犯病，连夜被送到乡下养着去了。
倒是靖国侯，今天一大早就去了将军府，然后和王将军一起去了早朝，回去之后又去了将军府，也不知晚上回去了没有。”
“王氏病的那么严重，都被送出去了，将军府什么反应？”
慕子潇说这话时，表情没有丝毫波动。
就好像，无论是侯府和将军府，都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一样。
但是北栎却很清楚，在确定贺兰龙月就是失忆的凌清月之后，王爷已然对这两家生杀心。
不然的话，在怎么说侯府也是凌清月的娘家，王爷不可能冷漠至此。
北栎脑海里乱糟糟的掠过这些，道，“将军府唯有老太太急的晕了过去，请了济世堂的齐大夫去看了。
其余人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此事必定另有蹊跷，”慕子潇下了定论，“如果本王没猜错的话，她出去应该和这事儿有关。”
北栎：知道你还不回去睡觉。
等在这里，人家会感动吗？
自然，这腹诽是绝对不敢说出来了。
于是，只能顶着一双熊猫眼陪着等。
贺兰龙月进城时，已经是凌晨了，思来想去便暂时没回王府，而是去了宴春楼等雪影。
今天王氏的话让她心里有些乱。
她得好好冷静一下才行。
直到黎明时分，雪影才来了宴春楼，面色古怪道，“主子，属下刚刚路过王府对面，发现摄政王像个柱子一样站在大门口，该不会……是在等您回去吧？”
贺兰龙月一愣，猛地坐起来，“真的假的？这……”
往对面书架的沙漏上一看，一下子愣了，“这天都快亮了，他该不会是等了半夜吧？”
“……”雪影无言以对。
半晌，才道，“他没跟您说过会等您回家吗？”
“……”
贺兰龙月扶额。
她只记得，他说往后要和她一起吃晚饭。
自然，她今天走得急，一梦居又太远了，这顿饭，肯定就没着落了。
可他……用得着这么执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