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上说,我知道你会来,所以我会等。正如即便林清澈一直没有消息,薛芷柠也知道他会在某个阳光明媚的早晨,或是在一个秋风气爽的午后,挎着那个带有多啦A梦钥匙扣的书包,出现在他的面前。
期盼、喜悦、担忧和迷茫,种种复杂的感情交织在薛芷柠的心里,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视频,也不知道他会怎么看待她,毕竟在视频里大打出手的人确实是她。可事出有因,他会相信她吗?
抽出自己的椅子,坐在座位上的林清澈透出了肉眼可见的疲惫。姐姐的事情弄得他这几天心力憔悴,不过好在全家人回农村老家后,事情最后解决的还算妥当。
这次他是自己回来的,姐姐身体还得休养几天,实在不想弟弟浪费高中宝贵时间,看不惯她总是埋怨自己拖累他,所以他只好先回学校。
刘睿正打算开口说说这几天学校发生的事情,班长张爱红抱着一摞厚厚的习题册走到了薛芷柠的座位:“老师让你去一趟办公室,说是让你赶快去呢。”
就这样,薛芷柠还没来得及和林清澈说上一句话,就被叫到了办公室。李霞看着这个刚转学过来的得意门生,怎么也没办法把她和霸凌两个字联系到一起。
始终觉得她得冷漠不会被别人欺负,对所有事情都持有毫不在意的态度的她更不可能去霸凌别人啊,可视频怎么看也不像被人恶意剪辑的啊?
“这个视频是怎么回事?不要害怕,大胆地告诉老师。”
薛芷柠没有想到这一天的到来会是这样的快,快到她还没有足够的时间去忘记过往,就又要把快结痂的伤口再次揭开,公之于众。
“老师,视频里的人是我,打人的也是我。”这个时候的薛芷柠以为最坏的结果,也无外乎是别人以后总是会用异样的眼光对自己指指点点,可熬过这一年半就好了。直到李霞把她带到校长室,她觉得自己还是太天真了。
校长室里一片宁静,只有空调吹出来风的声音。十六度的室温让薛芷柠不免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校长坐在老板椅上思索着什么。
半晌,开口说道:“薛芷柠同学,你的视频现在已经在学校论坛上光速传播,这给学校带来了极其恶劣的影响。刚才,几个家长理事会的家长还给我打了电话,表示在学校里有霸凌者已经严重影响到他们孩子的人身安全。”
“所以,学校打算如何处置我?”薛芷柠直视校长,眼里看不出丝毫对于上位者的恐惧。
校长让李霞先出去。门被轻轻地关上后,校长才开始语重心长地说道:“你爷爷是我恩师,所以当时他和我说明了真实情况后,我还是让你入学了,心里想着这个事过去了就过去了,可到现在,这件事又被人捅出来了。学校决定先让你停课,等事情调查清楚后,你再回来吧。”
“我承认这件事是真的,可是并不是在咱们学校发生的,而且我不是霸凌者。”她真的想不通,为什么这件事会直到现在还影响着自己,更何况,自己才是受害者吧?
校长也是无奈地摇了摇头,“现在正是风口浪尖,你先回去等学校通知吧。”
从校长室回到班级,薛芷柠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来的,好像腿是麻木的,没有知觉的,好似背负着千斤重的沙袋,每一粒沙都在争做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林清澈在刚才已经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并且也看了论坛上疯传的视频,这样的薛芷柠也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
“阿柠,学校怎么说?”赵子萌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事情的结果,刘睿瞪了她一眼,警告她不要再火上浇油,可她真的也只是想表达自己的关心而已。
“学校说会调查这件事,这期间我就先在家待着,这几天你们可得好好记笔记啊,等我回家还得按照你们的写呢。”薛芷柠知道自己此刻的笑还不如哭好看,于是索性也就不笑了,任由着整张脸垮了下去。
“放心吧,交给我们,这都是小意思。你不要着急,我们知道你有你的原因,就等着水落石出的那一天。”即便是亲眼看到视频时,自己也是满眼震惊,可刘睿相信自己,直觉告诉他这件事错不在薛芷柠。
“水落石出”这个词用在这里并不恰当,这件事她没有被人冤枉,打人的确实是自己,可自己也是被逼反击而已。校长说让自己回家整理好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明确视频里的行为是正当防卫,证明自己不是霸凌者,他会替找出那个上传视频的人,并让她为自己的行为当众道歉。
“谢谢你们还愿意相信我,这是我来到这所学校后,最大的收获。”整理好自己的东西,薛芷柠离开了班级,一直都没说话的林清澈在此刻追了出去。
校门口,薛芷柠在等着林清澈,因为她知道他会追出来。
“放学后,我去找你。”短短的七个字,言简意赅,可是却让薛芷柠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有的时候,一句话已经胜过了千言万语。
打车回到家,屋子里空无一人,走回房间,薛芷柠觉得最后一丝力气被抽走了一般,瘫倒在床上。手机登录上学校的论坛,自己的视频并不难找,由于热度太高,视频一直都是置顶状态。
视频里,她抓着一个女生的头发,眼神凶狠地说着什么。地上躺倒着另外一名女生,看起来像是被人打晕了一般。也难怪别人会误会,任凭谁第一次看到也都会以为她这个恶女在欺负同学吧,可事情的真相并不是那样的。
眼泪不听话地夺出眼眶,慢慢地阴湿了枕巾。没有人知道,她的眼泪并不是因为自己被欺负,被误解而流。她的眼泪是为了那个勇敢反抗的自己,敢于对恶势力说“不”的自己而流。
也没有人知道,此时看着视频上打人的自己,薛芷柠正在心里并不是在懊悔,而是在高声呐喊着:“你做了对的事情,你真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