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下来，许言松了口气。
幸好，他没有再打趣她，她是真的不会和男孩子相处。
对方，还是这样的妖精。
少年将碗筷收拾干净，看了一眼倦在沙发上的女孩，指了指茶几上的暖宫贴：
“贴好。”
许言有些懵，看了一眼，反应过来，他是怎么知道自己痛经的？
难道早上做梦的时候，那个声音是他的。
她恍惚记得，梦里的人轻轻吻了她。
所以，早上···不是梦吗？
女孩的脸上迅速染上一股殷红，有些难为情地回了个“嗯”，随即将暖宫贴贴好。
片刻，她感觉腹部一股暖意涌来，折磨她的腹痛，渐渐淡了下去。
少年从卧室里拿出一件灰色夹克塞给她，语气轻飘飘的：
“下午陪我出去。”
“你多穿点，不要着凉了。”
许言愣着接过少年手中的衣服，灰色夹克被熨得很平整，没有一丝褶皱，带着一股淡淡得香气，还是少年身上熟悉的味道。
可能是阴天的缘故，总有一些要下雨的迹象。
少年并没有骑车，在路口打了台出租车，慢慢驶出市区。
一路上，高楼大厦越来越少，树木越来越多，最后在陵园门口停了下来。
陵园门口，有一些老人摆着小摊，少年买了一束菊花和一些水果，和门卫打了声招呼。
陵园很大，走了片刻，少年停了下来，蹲下来将香花和水果放好，从包里拿出纸巾和矿泉水，轻轻擦拭着墓碑。
少年一改平日里的懒散，平缓地开口：
“这是我奶奶。”
许言轻轻“嗯”了一声，仔细端详着墓碑上的黑白照片，照片中的老人神色安然，嘴角微微上扬，带着淡淡的笑意，看面相，是个很和蔼温和的人。
少年看着墓碑上的人出了神，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数年心里的酸涩难以排解，他从包里拿烟和火机，纤细的手指抽出一根，随即点燃。
熟悉的味道充斥着鼻腔，少年轻吸了口，微眯着眼，吐了出来，看着墓碑上的字有些神伤。
许言蹲在旁边，她从来没有见过他这般模样。
很丧，颓废到家了。
少年吸着烟，看了眼旁边的女孩，女孩安安静静地，穿着他的灰色夹克，模样很乖巧。
冷风吹过，柔软的头发轻轻拂动着，少年用手抚过女孩被风吹乱的头发，神色有些暗淡，语气低沉：
“你先去旁边等我。”
许言轻轻点了头，起身，乖乖往旁边走了走，打开手机随意点击着。
少年将最后一口烟吸完，有些煎熬地开了口：
“爷爷他，上个月走了，可以下来陪你了。”
“自得病以来，他就很痛苦，现在，也算解脱了。”
“这么多年，我也长大了，谢谢你们。”
“我很想你们。”
······
回忆，汹涌而来。
6岁那年冬天，余家大厅里气氛很紧张，余老爷子和余老夫人冷着脸。
“虽然说阳阳捡回来的，但是之前那么多年你们都没有自己的孩子，阳阳那么聪明，又争气，你看看每次不是他给你们撑面子？”
“其他家的就羡慕你们有这么好的一个儿子，这么多年，我们早就将阳阳视为我们的亲孙子。”
余国栋有些难为情地开了口：
“我们打算离婚。”
“什么？”余老爷震怒，血压飙升，他是怎么都没料到，他会生出这样的混账东西，尽给他添堵。
“当初说要好好养他的是你们，现在说不要他的也是你们。”
“那阳阳以后就干脆跟我们生活，不用你们管。”
余国栋有些欣喜：
“那，爸，之前你说余氏给我管一部分，你都说了好久了，我这段时间也在好好学，你看——”
“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整天无所事事，不思进取，我是真后悔，之前太过放纵你。”
“至于余氏集团，你想都别想。”
余老爷子留下这句话便走了。
过了没多久，两老人便将余秋阳接到了老宅。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余秋阳知道自己只是个从外面捡来的孩子。
是因为余父余母久婚不育才养了他。
尽管如此，但他还是那个被捧在手心里的宝贝。
不过他却不似之前那般懂事了。
他放肆、嚣张，无视学校规章制度，打架、喝酒、偷偷溜出去上网是常有的事。
他成了学生和老师避之不及的混世魔王。
余老爷子和余老夫人虽然头疼，但还是放纵他由着性子。
周围人人只知道他是余家捧在手心里的宝贝，万千宠爱集一身，一生下来就家世好、后台硬。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不过是个连亲生父母都不爱他的可怜人。
老爷、老夫人之所以收养他，仅仅是因为老人心地善良、于心不忍罢了。
初二那年他把校长的儿子打进医院，余老爷子和余老夫人急得直跺脚，生怕十多岁的他档案上有了黑点，连忙地上门道歉，各种赔不是。
最后给学校资助了一大批教学设备，价值不菲，校长因为这件事连升三级才放过追究。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余秋阳才意识到，原来余老爷和余老夫人早就将他当作自己的心头肉。
而他被亲生父母抛弃的事实，却一直像一根刺扎在了他的心头。
他的内心煎熬、寒凉，只有通过肆意的宣泄才能得以缓解。
直到那年冬天他从网吧出来，坐在便利店的角落里喝着酒，遇到了年少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