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消息的,不止是计木兰,在北疆的计长风,也没有任何消息。
被抓回去之后,除了加刑,是不是还受到别的惩罚?是被关着,还是生病,或者受伤?
计家人得不到任何消息,只是说不出的后悔,应该让计立国跟着计木兰一起去。
又等了半个月,看着已经天暖,算起来北疆已经开始春耕,仍然不见计木兰回来,最后经过商量,决定让计立国再去一次。
只是,进入春耕,北疆劳改农场已经禁止探视,任凭计立国用尽办法,也没有见到计长风,只有最后一个狱守收了钱,悄悄替他翻了去年的死亡名单,并没有计长风在内。
计立国只能悻悻的回去,再想办法。
还能有什么办法?
计家人再次聚在一起,几乎一筹莫展。
计木兰失踪,计大更是说不出的烦躁,叼着支烟,在屋子里转来转去。
计五姑姑被他转的眼花,叹气说:“大哥,我们已经派出所有的人手去找木兰了,你转也没用,现在要紧的是联系到长风,才知道发生什么事。”
“别说北疆已经禁止探视,就是冬天可以探视的时候,也只能直系亲属。”计立国摇头,“总不能让大爷爷去。”
计五姑姑“咦”的一声,突然说,“我倒是有一个主意。”
“什么?”一句话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连计大也停止转圈。
计五姑姑向大家看一圈才说:“之前木兰和霍天磊结婚的时候,霍天磊也已经被捕,他们是直接打了结婚申请,面都没见就结的婚。”
好好的说计长风,你又提计木兰干什么?
大家没明白。
计五姑姑笑起来:“我们找个人,打报告和长风结婚,长风肯定不会反对,这样,他就有了直系亲属,等到春耕之后,说不定就能去见他。”
如果能成,也确实是个好主意。
可是人选呢?
计长风本来就被判了二十年,这次逃走,又加了五年,等他出来,已经是六十岁的老头了,谁肯嫁给他,这么多年等他出来?
计家的人又忍不住面面相觑,计老爷子问:“戴家丫头呢?钱志帆死了,她总不会不嫁人了吧?”
戴文君啊?
要说,从家庭出身,和本人的品貌,戴文君还真是最合适的。
只是,您老爷子是不是忘了,在和陆家的那场搏奕里,戴家可也没少落井下石。
计老爷子见大家摇头,又问:“陆家丫头呢?”
陆霁?
亏您想得出来。
大家连头都懒得摇了。
再往后,连提几个人选,被各种原因否决。
没有别的,那些年,计家伤害的人太多,和那些家庭有牵扯的,绝对不可能答应。
而跟着计家狐假虎威的,看到现在计家风雨飘摇的样子,虚以委蛇都算不错了,谁肯把自家的姑娘嫁给一个劳改犯?
商量好半天,发现已经不是哪个姑娘能不能配上计长风的问题,而是……有没有哪个姑娘肯嫁给计长风?
沉默又充斥在整个堂屋里,隔了好一会儿,计五姑姑一拍大腿站起来:“这主意既然是我出的,我负责找这么一个人,你们只想着,到时候怎么操作,把这件事办成了。”
北疆。
天气转暖,大地解冻,又开始进入春耕。
原有的熟田和去年开垦的荒地,加起来已经是千亩良田,要赶在第一批全部种下。
而这个时候,西北劳改农场分批送来的犯人,也已经几千人,也一起加入劳动,直到千亩棉田都种下,一部分人被带去修建新的牢房,剩下的人接着开荒,除去再赶种一批棉花,就是种植农场自己要吃用的粮食、蔬菜。
这个时候,计长风手脚上的刑具也终于去掉,可是他很快发现,自己和计家失去了联系。
不管他写多少封信,再没有得到计家的回信,也没有再收到计家寄来的东西。
为什么?
不久之前,计木兰还来接霍天磊出狱,为什么再没有人和他联系?
而让他更吃惊的,是那天收工回来,看到了新从西北送来的犯人。
许贵、余大麻子、马明德,还有……任立夫!
别的人,或者还能想办法拉拢,可是任立夫又怎么可能放过他?
不出所料,第二天刚刚出了牢房,计长风就被人蒙住头打了一顿,等到狱守赶来,打人的人已经散了,周围明明有几百号人,却没有人指出动手的是什么人。
计长风除了咬牙忍下来,没有任何办法。
然后,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
每天早晨出牢房的第一件事,都是一顿拳打脚踢。
计长风忍无可忍,试着反抗,只是双拳难敌四手,他又怎么打得过?
而且,他可笑的发现,没有了霍天磊,连帮他劝解的人都没有。
其实他知道是谁。
虽然不排除钱顺、钱旺一些人跟着下暗手,可是新来那些人的头头,一定是任立夫。
于是,他忍到第七天,等到和任立夫那一组一起去修建新的牢房,趁着没有人注意,突然暴起,抱起一块大石头砸上任立夫的脑袋。
任立夫当场倒地,血流如注,周围的人都吓傻了,一下子万簌俱寂。
计长风就站在刚砌了一米高的石墙上,傲然环顾,抬着下巴问:“谁还来试试?”
没有人敢试,不要说钱顺、钱旺一干人,就是许贵、余大麻子都悄悄低下头,马明德更是惊的脸色苍白。
只是很快,计长风被狱守按倒,又绑了起来,任立夫被抬了下去。
计长风也没有反抗,任凭人把自己双手反绑,只是抬起头,向着任立夫抬走的方向冷笑。
计长风又被抽了一顿鞭子,关了三天禁闭,出来再送回牢房,同牢房的人居然默默的给他让出块地方。
等他能站起来,走出牢房那天,所有人看他的目光都有些闪躲,还自动让出条路。
劳动的时候,同组的人都没动,等他自己先挑活儿。
计长风一言不发,抓起木犁出去。
陆岱听到这件事,意外扬眉,站在田边看着远远那条躬着背,使劲拉犁的身影,微挑了挑唇,低声说:“他忍了一年多,应该是不想惹事,给自己出去制造难度。现在他知道计家指望不上,干脆不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