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红妆听着门刚关上又被推开，抬头就见陆霁进来，扬扬眉，笑问：“你总不好好上班，你们厂里不扣你工资？”
陆霁耸肩：“我就是在厂子里呆着，也是和一群人挤一起喝水侃大山，也没有活儿可干。”拉开椅子在她对面坐下，忽闪着眼睛瞧着她问，“你猜我知道了什么？”
这没前没后的，她上哪猜？
荆红妆也忽闪着眼睛瞧她，一脸认真的问：“有人向你表白了？”
“哪有？”陆霁嚷起来，脸上泛上可疑的红潮，还向门口瞄一眼。
荆红妆摊手：“那我就不知道了。”
陆霁看着她，突然笑出来：“虽然猜的不对，可是还真靠点边。”
“什么？”荆红妆诧异。
陆霁又笑一声，神神秘秘的向她凑近一点，悄声说：“你知道，我二哥为什么要跑去北疆？”
“为了做一番事业，为了振兴国家的经济，为了支援我们的棉花种植。”荆红妆答的一本正经。
陆霁撇嘴，瞄她一眼说：“就知道你不知道也不会好好的问。”叹口气，只得说，“昨天听我妈说起来，才知道他喜欢的一个女孩子在青省，这些年他不肯结婚，就是因为她。”
“在青省？”荆红妆扬眉，“可是那也不近啊。”
“你知道这个女孩子？”陆霁惊讶的问。
荆红妆笑一下：“那年你家让他和罗筝相亲，他自己来和我说的，只说女孩子在外地，没有说在哪里，也没有说具体情况，我也只是知道有这么个人而已。”
陆霁连连点头，眨眼瞧着她问：“你不介意他是假公济私，是为爱远走？”
荆红妆笑起来：“只要他把我要求的工作做好，我为什么要介意？更何况，每个人都要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假公济私有什么关系？”
陆霁叹气：“可是我妈舍不得，说他如果和那个女孩子在一起了，就不回来了。”
荆红妆问：“怎么，你妈不喜欢她？是什么人？”
陆霁瞪眼：“我妈你叫什么？”
荆红妆知道自己说走了嘴，“呀”的一声挥手，“你干嘛说陆垣的台词，讨厌。”
最后两个字说的腻腻的，陆霁只觉得两条胳膊瞬间起了鸡皮疙瘩，嫌弃的“咦”一声，双手抱着胳膊揉一揉，才说，“那个女孩子原本也是京城人，我们在乡下那几年，她跟着她爸爸也在，被关在牛棚里。她家的情况严重一些，那里对她家的看管很严。”
“她比我小三个月，村子里的孩子骂我们是坏人，不和我们玩，见到我们就用石头丢我们。我有二哥护着，还好一点，她就经常被欺负。后来，二哥看不下去，为了她和人打了一架，她就和我们熟悉起来。”
“就在我们回来前一年，我也不知道发生什么，半夜里突然有群人冲进来，把她爸爸带走了，生死不知。”
“我们走的时候，她不敢来送我们，却远远的跟着，我们翻过一座山了，还能看到她在那边的山梁上站着。”
“从那之后，我没有再见过她，有一回隐约听我二哥说过，她去了青省，可也不知道他们两个居然有这层关系。”
“她爸爸呢？后来有没有消息？她家里还有什么人？”荆红妆也开不了玩笑了。
陆霁摇头：“不知道，她爸爸被拖走后，就再也没有消息，她家里的人，早在开始的几年就死的死，散的散，早已经没了联系。”
“运动结束后，她为什么不回来？”这是荆红妆心里最大的疑惑。
陆霁又摇头：“好像是说，京城有她很痛苦的回忆，她不愿意再回来，可是到底是什么回忆，我不知道。”
那个年头，又有多少回忆是愉快的？
荆红妆轻轻吁一口气，轻声说：“其实，她真的不想回来，能在北疆或者青省扎根，也没有什么。”
陆霁点头，又叹气：“可是我妈说起来就难受，怕再也见不到二哥。”
荆红妆好笑：“虽然路远，可是想去总还是能去的，再过几年，交通更好了，也就更方便。”
陆霁瞄她一眼，没有说话。
荆红妆扬眉：“你有话就说出来。”
陆霁叹气：“我妈是想让你以权谋私，用强权相压，把我二哥弄回来。”
荆红妆笑起来，微微摇头说：“他为了去北疆，能从单位辞职，如果我逼他回来，你们就能肯定他不会从我这里辞职？与其让他自己在外边漂着，还不如帮我做事，至少我们知道他在哪，在做什么。”
陆霁想想，也确实是这个道理，点头：“嗯，我会劝劝我妈。”说到这里，倒是心情好了很多，又瞧着她问，“嫂子，北疆那里秋收完了吗？你和我说说那里怎么样？我二哥懒死了，每次来信只那么两页，只说一切顺利，一切都好。”
荆红妆笑问：“怎么他一切顺利，一切都好，你们还有什么不满意？”
“我们想知道怎么个顺利，怎么个好啊。”陆霁嚷起来，“何况，那小子向来报喜不报忧，别有什么事是我们不知道的。”
你一个当妹妹的，管哥哥称呼“小子”？
荆红妆好笑，想一下，从书架上抽出一份材料给她：“这是今年北疆秋收的汇报，你看看就知道。”
陆霁眼睛一亮，一把抢过来，急急忙忙的翻开。
荆红妆也不再理她，自顾自的做自己的事。
陆霁把材料一页一页的翻过去，看到亩产量，“哇哇”的叫了几声，眼睛亮亮的说，“嫂子，我们下放的村子也有种棉花的，出来的棉桃不但小，也不白，根本不能完全爆开，亩产连北疆的一半都没有。”
荆红妆点头：“那里除了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之外，用的还是我表哥研究室培育出来的优良种子。”
陆霁期待的问：“嫂子，这么一来，你投入到北疆的资金都收回来了吧？”
哪那么容易？
荆红妆笑起来，探手过去，翻开有报表的一页说：“这里说的第一批收成，有百分之六十是上缴到农业部的，另有百分之二十给监狱管理局，剩下的百分之二十是我们的。”
“还有，虽然协议里没有明确写明，可是北疆的监狱管理系统，还有那里的驻守部队，我们要做事，就要有他们的配合，我们春耕秋收的时候，他们也会跟着辛苦，所以，剩下的这百分之二十，我们还要拿出一部分来给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