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备,稍息!”
“前列变后列,举枪戒备!”
“横队转大方阵!”
高邑城郊,都护禁军大营。
宛如大型堡垒般的营盘占地极广,厚木为主体、表面镶有细密碎石的寨墙极其高大,几近与相邻的城墙持平。寨墙上每隔几步就设有箭塔炮楼,这在增强防御力的同时更是进一步遮掩了内里情况。故此就是站在高邑城头最高的城楼上,也难以窥见禁军大营里的任何景象。
与外界相对隔绝,这在保证军事机密不会外泄的同时,也给予了新军最为私密最不受影响的操演场地。
“高邑燧发枪团,中军列阵!”
“雁门燧发枪团,中军列阵!”
“五原燧发枪团,中军列阵!”
“上党步枪团,左翼策应!”
“晋阳步枪团,右翼策应!”
“朔方火铳轻骑兵团,游戈……”
大校场上,王枭骑跨骏马,正立于一处凸起的小高地上发号施令。
随着他的命令道出,其身后的十余名传信兵纷纷拾起五颜六色的信旗,以各种方式大开大合的舞出旗令。期间为了明确命令,在传达些许较为复杂的指令时,他们还会极具节奏感的朝天开枪。
收到主将的信号,六个新军团立刻活动起来。装配有老式燧发枪的军团足有三个,此刻这三个燧发枪团近万人聚集在一块,眨眼便排列成为一个排枪大阵。
番号分别为上党与晋阳的两支步枪团都是精锐,他们各自编有三千人,此刻依令一左一右列成横队,牢牢保护在中军大阵的两翼。
而有资格将朔方用为番号的火铳轻骑兵团,则毫无疑问是精锐中的精锐。
这支由三千精锐骑手组成的新式轻骑兵人人配备有两把短铳,这让他们可以在极短时间内展开爆发性的火力打击。而腰间别着的锃亮马刀也说明了这支骑兵团不仅可以在中近距离释放弹丸,也可以抽出马刀来一场面对面的近身肉搏。
此际轻骑兵团游戈在排枪大阵不远处的高地上,随时可以展开突击。
“保持队形,全军前移!”
看着偌大一支军队在自己的布署下很快便排开阵型进入了战斗状态,王枭满意的点了点头,旋即他望向另一面的假设敌军,神情严肃的下达了全新的命令。
“将军有令,保持队形全军前移!”
“保持队形,全军前移!”
传信兵们忠实的传达起主将的命令,在摇旗呐喊、鸣枪示意下,还有几个信兵骑上快马,冲往军中进行直接复传。
收到主将的命令,大军霎时便动了起来。在各级军官声嘶力竭的呐喊下,枪兵们纷纷极力保持着阵型完整大步向前,数个大阵齐齐向前,在快步之下还没有半点凌乱,看起实在让人感到震撼。
当然,这种程度还难以让王耀感到震撼。不过考虑到眼下还是东汉末年,新军成立至今也不过才短短数年,能训练成这副模样已经非常不错。
不管整齐程度是否还有上升空间,不管旗令是否太过繁琐还可以加以改善,只要能做到碾压同时期的旧式军队,那就眼下而言,暂且就已经足够了。
……
“你说蔡瑁中了一箭,孙策还是在三百步外放的箭,这会蔡瑁生死不知?”
“回禀大都护,正是如此。”
校场边侧,距地面近十丈的瞭望高台上,王耀坐在牛皮沙发上,一边检阅着新军操演,一边听着王涵汇报情况。
“那孙策号称江东小霸王,臂力惊人持握一张宝雕弓,两百步内指哪射哪,不过经过我方评估,即便孙策箭术精湛,也不具备三百步外精准毙敌的能力,此次能射中蔡瑁也是阴差阳错,纯属巧合。”
听闻此话王耀不置可否,但在心中已经将孙策标记成了不可接近的危险人物。莫说三百步还是五百步,要是与其为敌,自己就是一千步也不跟对方接近。
“信上说蔡瑁心口中箭,这都没死也是命大,现在怎么说?刘表那边是下令撤军还是另换主帅?”
“回禀大都护,蔡瑁已被送回襄阳养伤,荆州方面派出上将文聘接替帅位,蒯越为副将参军。”
“文聘?”
“正是。”
望着台下新军操演,王耀神情不变,眸中却是若有所思。
文聘在历史上是个人物,虽然没有什么响彻天下的事件,却也立下了许多值得称道的战功,最重要的是他忠心耿耿,具有较高的道德素养,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是曹操倚为屏障的大将之一。
这毫无疑问是个人才,绝非什么蔡瑁可以相比。毕竟他与乐进联手,可是抵住了巅峰时期的关云长,就凭这点就足以说明这个名声不大的将领绝非庸才。
此次换他为帅,荆州军的表现自然会随之提升,孙策要想以相对弱势的兵力与之抗衡,只怕是有些困难了。
这样想想,他这一箭还真不如不放,既没有杀死仇人,又给自己换来一个更加强劲的对手,实在是得不偿失。
不过事情演变成这样,事先誰又能预料到呢?有可能为父亲报仇雪恨,此等良机自然没有放过的道理。
“先前长安方面发报前来,说是伯父连结西凉军将李肃意图刺董,本候安排你的事,去做了没有?”
“回禀主家,职下已经派人去提醒董相国了。只是这样,这样……”
“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
瞟了眼吞吞吐吐的碟探统领,王耀眉头一皱,冷声道:“别的不要去多想。”
“诺!”
听出主家话中的不快,王涵顿时满头冷汗,顾不上擦汗,他赶忙俯低身子闭嘴噤声,再不敢多言半句。
见王涵战战兢兢,王耀的气霎时便消了,他倚靠着舒适柔软的沙发,缓缓开口道:“不管董卓再是作恶多端,但在昔日他有恩于我,这却是无可动摇的事实。为了大计,本侯不能在他危难时出兵帮他,但知道有人想暗算他,提醒一声也是应该的。”
言至于此,王耀神情复杂,他接过侍从递来的茶水润了润嗓子,旋即道:“至于王允,本侯虽然不太喜欢这位伯父,但好歹有赐字劝诫之情,虽然坏了他谋刺董卓的计划,但也要保住他的性命。”
“叫下边人都利索些,能直接将伯父及其家人带回来最好,若是不能……就告诉董卓王允我保了,他宽赦本侯伯父谋逆之罪,我开放上郡给他借道平叛。”
“这!?”
听闻此话,王涵双眼圆睁,满脸都是不可置信。
主家捕捉到京都长安暗地里正在酝酿的阴谋,非但派人将其全盘告知董卓,竟还以宽赦王允为由向西凉军开放上郡?
这看起来好像是场公平的交易,可实际上就是主家救了董卓的命,还借道给对方平叛!救命之恩在前,董卓就是再厌恶王允也会碍于王耀的面子放过对方,又哪里还需要开放上郡作为交换?
然而心中再是惊涛巨浪,作为下属王涵也只有躬身遵从的份。他只是王耀阴暗一面的执行者,严格说他只是一只臂膀,如果臂膀有了自己的思想甚至否认主人的决定,那这只臂膀也就没了存在的意义。
王涵比誰都更清楚这一点,所以即便心中再是震惊,他也对此事由内而外的没有半点质疑。
“董胖子啊董胖子,你要听我劝告又何至于此?”
呢喃一声,王耀又喝了一口蜜茶,这掺有蜜浆的新茶很是可口,总叫人忍不住多饮。
“通知凉州的碟探,让他们尽可能把叛将韩遂马腾的兵力布署探查出来,把报表给董卓送去。嗯……这与借道一般,也是宽赦我家伯父的补偿之一。”
一席话道出王耀如释重负,这一刻他感到轻松许多。
虽然这样做对自己的美名会有影响,但他却丝毫不后悔,甚至还觉得自己可以出手再早些。
“先前从鲜卑乌桓缴获的那批异族武装都积灰了吧?这些武具太落后了根本用不着,留着不但占仓库,还要派专人保管养护,这也是一种毫无意义的浪费。就把这些武具运到长安,作为添头罢!”
“诺!”
王涵听到这里已经有些麻木,此刻就是他再愚钝,也清楚了主家的偏向。
不过换种角度来想,王耀如此做法倒也正常。毕竟在昔日他弱小时白波犯境,天下这么多英雄,最终也只有董卓和刘虞两家前来相助,刘虞是派心腹大将带兵前来,而董卓却是亲自领兵前来。
再想想王耀父亲王诚,那本就与董卓莫逆之交,再到后来,董卓更是提议要将孙女许配给主家,尽管最后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这场联姻黄了并未成事,但王董两家其实早就结下了无可分割的渊源。
是的,董卓是祸国殃民的国賊。他手段残忍非常,甚至可谓是令人发指,但这与王耀又有什么关系呢?难道因为对方是个大坏人,他对自己的恩情就消失了么?
董卓再坏,没有害到他,甚至还数次帮到他。那么在这种情况下,世俗里的对错显然也就不再适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