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又是两个月,天一日日冷了下去,赵合德如今满了八个月的身孕,肚子愈发圆滚,周围人也越来越紧张,每天行走坐卧都围着一群人,就连皇太后都时不时亲自来探望。
至于众人这么如临大敌的原因,便是在不久前,经数十位太医的诊断,已经确定她这一胎乃是双胎,很有可能无法足月生产。
但这个消息并没有让未央宫两位最高领导人感到高兴,无他,即便是没有生产能力的皇帝陛下也清楚其中的危险性。
对刘骜来说,他希望能有一个健康的继承人,更希望合德能与他相伴到老。
而初次有孕就是双胎的年轻皇后,这些条件听起来都不大友好。
唯一让人欣慰的就是赵合德的身体出奇的好,自从怀孕以来能吃能睡,几乎没有任何怀孕时的不适症状,胎儿也十分康健,没有过大或过小。
且她已经发育好了,又生得丰腴,不至于在生产时像那些骨骼瘦小的女子一般艰难。
于是赵合德就在上上下下的关怀下,彻底放飞自我。心里有什么不痛快绝不忍着,在整个未央宫横行霸道,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偏偏刘骜也纵着她,皇太后不敢管,干脆回了长乐宫眼不见,心不烦。
于是这宫里所有人都格外的安分守己起来,轻易连门也不敢出。
唯有之前踌躇满志的那对张氏姐妹恨得牙都痒了。
“妹妹,你就一点不着急吗?”
张宓(mi)拿起剪刀,恨恨地往花篮里一伸,只把那一篮子花都绞得稀烂,花汁子顺着她涂了丹蔻的指甲一路蜿蜒到她丰满的臂膀,将她茜素红的衣袖都洇出了斑斑点点的深色。
张蓁(zhen)看着自己只插了一半的花瓶,没好气地嗔了她一眼,只能将瓶里那几支花取出来,丢在桌上。
“我当然着急啊,可是着急又有什么用?咱们又见不着陛下。”
“那怎么办?就这么干看着?咱们入宫这三个月,皇后究竟有多受宠姐姐你也是看在眼里的。若不趁着这会儿皇后怀孕,等她诞下皇嗣,咱们就更没机会了。”
张宓沾了水的指甲无意识地扣着桌面,那双凤眸没了柔媚的风情竟显出凌厉的冷光,薄薄的红唇紧抿着,更流露出两分刻薄,与她当日在皇太后宫里可谓天差地别。
张蓁对妹妹这副前后不一的样子显然很是熟悉,她温润似水的目光还是那样怯弱、秀气,似一朵只待人采撷的菟丝子,微微蹙起的柳叶眉像是装满了忧郁:
“自然不能坐以待毙,皇太后那儿是没得指望了,皇后怀了双胎,她肯定不敢在这个节骨眼让我们冒头,万一给皇后气出个好歹,她只怕自己就要呕死了。”
“那指望谁?班婕妤?”
张宓没说完自己就笑了,“那个书呆子要是没有皇太后的旨意,估计就算咱们带着她到陛下面前把衣服脱了,她也只会在旁边站着干看。”
“别说这些没用的,”张蓁轻咬樱唇,托着脸想了想,认真说道:“咱们去找那个淳于大人。”
“淳于大人?”
“他是皇太后的外甥,之前又在立后这事上帮过皇后,后来皇后赏了他千金。”
见妹妹眼神还有些迷茫,她又补充道:“据我所知,这宫里许多人都想找他帮忙在皇上面前说话,而他来者不拒。”
“贪财啊~”
这下,张宓也笑了。
………
“你说张氏姐妹花了千金?”
听出赵合德话中的不满,樊宫人连忙说着:“是呢,她们也是痴心妄想,凭她们花了再多的钱也别想把陛下勾走。”
“谁在乎这个,”赵合德一挥长袖,瘪着嘴更加不满:“她们姐妹两个什么档次,收买人跟孤用一档?淳于长懂不懂事儿啊?”
“啊?”
“她们姐妹两个很有钱吗?”
“呃……听说她们母家出身卓氏。”
“……哦,那难怪了。既然如此,这个生意咱们也能做嘛。告诉淳于长,咱们多配合两次,赚的钱三七分,我七。”
这个卓氏可能有人没怎么听说过,不过往上追溯到汉武帝时,那代出了一位大富豪,在司马迁《史记·货殖列传》里,是西汉排名第一的富豪,而他有一个女儿,就是大名鼎鼎的卓文君。
对,就是那个被凤凰男司马相如的《凤求凰》骗走的富家女。
虽然如今肯定不及当年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姐妹两个既然才貌不输班婕妤,这次入宫肯定也是得了家族支持的,卓氏肯定不介意多拿点钱来投资。
既然她们这么有钱,赵合德自然很乐意跟她们做生意,这种无本买卖,她可太乐意玩儿了。
这样想着,面对一听她说不舒服就立刻赶来的刘骜,合德笑得愈发甜蜜:
“陛下~~”
不明所以的刘骜脊背忽然一寒,回头去看啥也没有。摸不着头脑的刘骜大手一伸抱着他的皇后同样深情款款:“合德……”
砰——
“那个淳于长不会是那咱们姐妹寻开心呢吧?!”
张宓气得胸膛一阵波涛汹涌,一掌拍在桌面上,动静大得将坐在梳妆镜前的姐姐也吓了一跳,本就心气不顺的张蓁也懒得再端着,尖酸刻薄地话张口就来:
“妹妹真是女中豪杰,只是反应也太慢了,这话下回记得当着淳于长的面说,要不姐姐还以为你这是胆小怕事搁我宫里撒气呢。”
“呵,什么你的宫殿,咱们一样是美人,不过是你年纪大我才懒得和你争,还真把自己当成主人了。有本事你得了宠让陛下把我搬出去,那我就服这是你的宫殿。”
“现在?我就是一把火将这儿烧了又怎样?”
“你个疯丫头又犯疯病,我早和父亲说了你这种疯狗就该早早寻个男人嫁了配种去,偏他还被你这层皮子骗了,真信了什么两个人更有保障,呵,我看张家早晚灭在你手里。”
张宓听了这话反倒咯咯咯笑了起来,高兴地不行:
“你也觉得张家能灭在我手里?还算有眼光,等我把那个碍眼的皇后弄死当了新皇后,肯定留你这贱人一命,到时候把你舌头一割扔军营里,让你这个天天张口闭口就是配种的贱人好好快活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