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了正事,卫嬿婉颇有眼色地起身,打算告辞离开。不想进保却走了进来,说是楚贵人的侍女流云正在外头求见。
弘历显然不耐烦,却还是让她进来了。
流云走进来才发现贵妃也在,慌忙给两人行礼:“奴婢参见皇上,参见贵妃娘娘。”
“起吧,楚贵人派你来所为何事?”
流云瞧了眼贵妃,还是咬咬牙说道:“我们主儿近来因着失了孩子,总是闷闷不乐,又觉得无颜面君,怕皇上也为那个孩子伤怀,所以亲手熬了紫参乌鸡汤命奴婢送来。”
“楚贵人有心了,把汤放下吧。”
弘历随意摆了摆手,显然不为所动。一旁的卫嬿婉见状却帮着楚贵人说了两句,不过也是点到为止,见弘历摆明不想理会,也只好行礼告退。
从养心殿出来,流云垂头丧气地落在贵妃身后,脑子里却满是一会儿回去该如何告诉主子才不会让她更伤心,竟没注意脚下的门槛,差点被扳倒。
好在澜翠离得近,连忙伸手扶了一把。嘴上却骂道:“作死啊,养心殿门口都敢不看路,若是撞到贵妃看你怎么办。”
“贵妃娘娘恕罪,贵妃娘娘恕罪!”
流云连忙跪下就要磕头,嬿婉挥挥手让春蕾将她扶了起来:“好了好了,可怜见儿的吓成这样。澜翠就是一张嘴厉害,本宫还不至于和你一个小宫女计较,快回去照顾你们楚贵人吧。”
说完还让春蕾给她掏了一把糖果,不等她谢恩便乘着轿辇离开了。
流云捧着糖果站在原地,风还在不断地将那对主仆的对话传到耳边:
“娘娘总是这么温柔,也不怕那起子小人蹬鼻子上眼。”
“我瞧那孩子不想是这种人,何况楚贵人也是个可怜的,唉……这宫里谁都不容易,那愉妃犯下大错不也……”
轿辇走得很快,没一会儿她就再听不见了。流云却红了眼睛,慌忙低头捻了块蜜糖。
“唔……”
原以为是那种普通的蔗糖,一入口却有淡淡的桂花香。
“真好吃。”
小姑娘将剩下的糖果用帕子包好了,很是珍惜地放进自己那个素色荷包里,也连忙跑回了储秀宫。
她一趟进楚贵人的寝室,便闻到一股浓郁的苦药味儿。流云小心穿过帷幔,却见床上原本灵动清秀的美人瘦得只剩一把骨头,没什么血色脸上,那双本来最讨人喜欢的鹿眼却大的吓人。
见她进来跪在床边,楚贵人连忙握住她的手:“你把皇上请来了吗?”
“奴婢无用……”
流云的话没说完,楚贵人已经知道了她的意思,当即倒回床上:“是我无用,护不住孩子。皇上自然不愿意瞧见我这副丑样子,我的孩子,哪里比得上皇后那个祥瑞呵。”
“主儿,您别这样,皇上他只是忙于政务……就连贵妃娘娘也没在养心殿久待呢。”
“贵妃?贵妃是个有福气的,嘉嫔也有福气,皇后最有福气,呵,身边人害她竟然都害不掉她肚子里那块肉,真是好命。”
楚贵人叹了口气,又恢复了之前那副自怨自艾的模样,摆摆手让流云退下。
流云跪在床边,心里急得不行。她们主儿从小产到现在总是整日不吃不喝,也就是今天终于鼓起勇气让自己去请了回皇上,再就是之前为着愉妃……愉妃!
有了!
流云忽地想起方才听见的话,连忙凑过去对楚贵人小声说道:“主儿可千万要打起精神,不然怎么给小阿哥报仇雪恨?”
“你这话是何意?”
“奴婢回来的路上听见贵妃和她侍女闲聊,说起皇上对愉妃的处置竟然就是关个禁闭,连位份都没降。”
“这怎么可能?她可是在宫中行厌胜之术,皇上就这么抬手放过?”
流云也觉得这个处置太轻了,不过眼看主子起了兴致,自然是想到什么说什么:“主儿您想啊,正是因为愉妃做的是这种见不得人的事情,皇上难道愿意让外头知道吗?”
“而且,说到底她这不是没成功嘛,再加上皇后娘娘又一直求情,如今整个后宫加起来,也不敌皇后娘娘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她一求,就是贵妃也没法子啊。”
“皇后,真是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这种事若搁我身上,非把她大卸八块以解我心头之恨!”
楚贵人咬着牙,恨不得扑到那个愉妃身上,将这个害人精一口咬死。
“就是,若不是愉妃做出这等腌臜事,宫里怎会起风波,皇后她们自然不会在同一天闹起来,娘娘您也不会因为谨慎失了孩子。”
“愉妃,我绝不会放过她!”
楚贵人身上萎靡之气一扫而空,那张过分苍白脸上竟是泛起殷红的光泽,整个人的气质似乎都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没过多久,原本得知愉妃只是被禁足的如懿还没松一口气,便忽然听说太后命人日日掌掴愉妃,还不许太医诊治。
“这,好端端的太后为何忽然与海兰过不去?”
“娘娘您不知道,是楚贵人去了慈宁宫,不知怎么求得太后出手,皇上也被嘉嫔闹得没法,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她们去了。”
容佩说完,见如懿蹙眉,又连忙宽慰:“娘娘您放宽心,虽说愉妃娘娘受了辱,可到底保住了命,等您生下皇子,还怕没有来日吗?”
“本宫明白,只是怕委屈了她。”
如懿始终觉得此事有蹊跷,可是母亲如今住在宫里守着她,再加上皇上的重视,她一时真不好轻举妄动。
不过容佩说得对,没有什么比命重要,她一定会想办法将海兰救出来,就像之前她将自己救出冷宫一样。
如懿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笑容虚弱但充满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