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莫雪鸢回到椒房殿后,慎儿心中越来越忧虑。尤其是在她用尽手段都找不到她人后,不祥的预感几乎达到顶峰。
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何况她已经忍耐了许久,如今眼见大事可成,怎么可能放弃这大好的机会。
“既然她要躲,那就随她去,本宫就不信没了她扳不倒皇后!”
聂慎儿脸上已有癫狂之色,孤注一掷将全部身家压上,赌一个输赢。
三日后,馆陶公主出嫁,椒房殿偏室走水。窦漪房身边的容儿找到了那对身上插满银针的傀儡。
“巫蛊之术,她这是想让我死无葬身之地吗?”
窦漪房捧着那对人偶,上面熟悉的针线让她连欺骗自己都做不到。这就是她一忍再忍的回报,她的善良,果然纵容得旁人一再作恶。
但这次,她绝不会再容忍下去。
…………
皇后的谋划,后宫的波云诡谲此刻都与太子殿下关系不大。
即便这次差一点就会威胁到皇后的生命,可窦漪房仍然没有把这些事摊开在两个孩子面前。
在刘启眼中,就是那个恶毒的坏女人给自己下毒,结果阴差阳错被回门的姐姐给吃了,她还用人偶诅咒父皇和母后,幸亏被母后发现了。
那个坏女人死了,周将军也凯旋而归,简直是双喜临门,启儿迫不及待将这些事分享给阿巧。
看着飞出宫外的丹素,刘启的眼里有着他自己都没发现的羡慕。
薄家,巧慧绣完最后一针,一个做工稍显稚嫩的香囊已经便已经完成了。里面放着她特制的香丸,闻起来只有淡淡的松柏清香。
“啾~”
窗棱上落下一只赤腹鹰,梳理着羽毛,顺便将脚爪翘起。
巧慧取下信件,看着上面所写的平安郡主下嫁周将军,眼里也不由露出笑意。虽然只是阴差阳错,但能成全一对有情人总归是件好事。
扑簌簌——
一阵鸟鸣振翅,一对鸽子鹰共飞于苍穹之上。
隔天,太子身上便多了个做工普通的香囊。这种绣工出现在太子身上,按理来说很不合规矩,却无人置喙。
只因皇后如今一心扑在慎夫人所生的刘武身上,皇帝又忙于政事一向不操心这些细枝末节,于是北宫的下人们也就只看太子眼色行事,任由那个香囊挂在他的腰带上。
不过这事儿到底没被皇后发现,只因每过一段时间,太子身上的香囊便换下一个,且绣工也肉眼可见地越来越好,以至于没过多久,便连宫中织室也有所不及。
一晃两年,吴王刘濞带着他的儿子刘贤前往长乐宫拜见太后,薄太后见刘贤举止规矩又与太子年龄相近,便做主将他留在宫中,做个太子伴读。
刘启一回太极殿,只见一十二三岁的少年仰躺在他的书案上,手里还翻看着他的竹简。
“你是什么?谁允许你进来的?”
刘启伸手将竹简强了过来,对这人轻佻目光很是不喜。
刘贤上下打量了一番穿着“简朴”的太子,从眼底涌现出一阵嘲讽,鼻子里也发出不屑的哼声:
“切,你就说太子啊?也不怎么样吗,穿得还没我身上这身衣服好,没想到宫里居然这么寒酸。”
“你到底是谁?竟敢对我无礼!”刘启哪里受过这个气,伸手就要推他,可惜年龄尚小还未发育,个子高出他一个头的刘贤更加不屑,一把挥开他的手:
“我告诉你,我父亲是吴王刘濞,我是刘贤。你最好对我客气点,不然小心我不客气。”
见太子不服气,他更加得意:“别以为你这个太子有什么了不起,若没有我父王镇守边关,你们还想在长安享福?就算是你父皇,也要对我父王客客气气,更不用说你了。”
“你走,你走。”刘启哪里关这些弯弯绕绕,脾气上来只顾着伸手想要将刘贤赶走,推搡间却见他怀中掉出一个香囊。
刘贤立刻大声叫道:“让你推我,都把我东西推掉了,还不快给我捡起来。”
“不就是个破香囊吗?”刘启将香囊随手捡起扔给他,“快滚。”
“嘿,你懂什么,这可是我娘亲手绣的,你有吗?”刘贤边说边从腰里又逃出一条绣着精致花纹的长布:“还有这个,知道是什么吗?汗巾,看看上面的花纹,也是我娘一针一线亲手绣好的。”
“这些你娘给你做过吗?”
刘启翻了个白眼,指着自己腰间挂的那枚绣着猛虎下山纹样的香囊说道:“怎么没有?我这个香囊比你的还精致呢,你那上面都是些花花草草,别是你娘给你姊妹绣的,被你抢了过来充门面吧?”
刘濞一把从他身上扯下来,只见那枚香囊上的猛虎果然栩栩如生,像是要从香囊上一跃而出似的,立刻起了心思:
“不愧是太子殿下,身上的东西就是比我的好。那这个便当做是你给我的见面礼,谢了啊太子殿下。”
说着就要收到怀里。
刘启顿时急了,伸手就要去抢回来,奈何个子不够高,手也不够长,只好拼尽全力,又是推又是打:“还给我,我让你还给我!”
“嘶——你有病吧?不就是个香囊吗?大不了我把我的给你。”刘贤随手将母亲绣的香囊拿出来扔给太子,却迎来他更凶悍的回击。
刘启此刻像是发了疯的小虎崽子,越打越疯,就算被刘贤推倒也要拽住他的裤腿将他扳倒。
刘贤吃痛,心里也起了火气,翻身将太子压在身下,挥手就是一拳打在了刘启左眼上。
刘启只觉得头晕目眩,左眼满是花花绿绿的光圈,他见刘贤举着香囊就要离开,脑子里突然一阵轰鸣,名为理智的那根弦,嘣——断了。
“把香囊还给我!”
刘启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弯腰埋头跑了过去,一头撞在了刘贤腰上。
随着刘贤应声而倒,他手里的香囊也摔了出去,刘启忙将香囊捡起来揣回怀里,被刘贤扑倒踹了两脚都没什么反应了。
“呸,疯子。”
刘贤只觉得这太子肯定脑子有疾,晦气地呸了两口,看他脸上似乎都因为刚才那一跤摔出了血,也怕事情闹大了,转身便偷偷溜出了太极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