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光市南部地区有着不少战争时期的遗留,无法追根溯源的军费物资,未被填平或再利用的壕沟地道,根本不是藤光人的藤光居民……
户籍管理那边要想上户口就得给好处,最开始时每个黑户都想着要落户,但后来落户的好处就逐渐被坏处覆盖了。
人们觉得自己一次又一次做出了更好的选择,但实际上正是因为他们每次都退而求其次,掌权者才明白他们只需要次一点、更次一点的生活水平就能活着。
离开了官方的保护,成为黑户加入黑道对这些普通人来说会有任何好处吗?
除了让生活不再有选择的权利以外,从前犯罪还能保证温饱,做个土地主,现在却是把脑袋别在裤子上也赚不到从前的百分之一了。
而且他们的身家性命依然被挂在帮派手下。
不管是黑道白道,要让人活下去才是生存之道。
作恶比行善容易,所以要让世道变成以善为先的世道就要行善有奖。但是这里显然没有这个条件,看看大家追的都是什么星吧,外地的明星又不能来藤光巡演,所以大家当然要更关注那些每天活跃在新闻上的罪犯。
而越是崇拜犯罪,生活就会越差,没有希望的精神世界越是空虚,越是需要寻求寄托。
所以现在的底层黑帮在藤南地区基本处于一个卷不动了的状态,别说是搞事了,婚都结不起了。
大家都是搞犯罪的,头部罪犯一天能赚五百多万,他们一天能赚个五百多毛就是万幸了!
要是能跑当然要跑啊!
去中部找个饭店打工一天还能赚三十,被克扣工资除了杀老板还能报警,那是多美滋滋的生活啊!在这边遇到克扣工资这种事第一时间可不能找老板的问题,得想想看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过火的事,是不是过两天就要丢了小命。
卢青,小脸干净,精神状态正常,冲锋衣还是个牌子货,还亲手上一线搞勒索,武力值还高。
这种老大,一看就是要冲出南部,冲向全市的啊!年轻人冲劲大,死了他们还能继承遗产,要是手上再多一条关系能给他们落户那可就是黑道之光了!
摞在第三个这位兄弟就属于最新一代,从出生起就给人当牛马,别说结婚了,逛特殊场所都没钱,不幸碰到灰鼠帮的下线还得破本来就不多的财免灾。他没见过亲妈,他爹也根本不想养孩子,死后唯一的遗产就是把他从散户介绍到了金象帮,过上了更加牛马的日子。
明知道对面可能有危险武器还被派来,这一单甚至没钱可拿,老大的嘱咐是一旦完不成回去就砍手。
听着他们你一言他一语的抱怨,卢青强忍着装成深有感触的样子。
他认为这些人有利可图的时候就“打听打听金象帮是什么地方”,无利可图的时候就“我也是被压迫的一份子”,完全就是利己主义而已。
长这么壮实还说没钱吃饭,多少是觉得卢青好骗。
“放心,我自有办法把你们都送出去。”
只不过他们要完成的工作不是烧杀抢掠,而是织毛衣踩缝纫机。
楚鄂来得有些慢。
“我们兄弟——”
卢青打开卷帘门。
“别演了,进来,”他指着刚刚讲述身世讲得热泪盈眶博得了拍灯的几个人,“这几个只是小喽啰,你看着处理。”
看着诊所内台风过境一般的狼藉,楚鄂摸了摸耳朵:“不愧是你啊。”
作为一个专门对付黑帮的警探,楚鄂的态度堪称和蔼,一看就是卢老大的军师,指定不能坑兄弟们。
很不错,给他们的脑子一个大拇哥。
处理完了他们,卢青显露出焦急的神态。
“我下去找杜哥,你带了多少人来?”
楚鄂竖起三根手指。
这其中两根已经在刚才引渡嫌犯的活动中用掉了。
就在门廊处扶着墙扣着嗓子眼往外吐血浆的人朝他露出一个血刺呼啦的笑。
谈判失败了,被地头蛇完全拿捏了。
“史先生认为工厂那边有更重要的证据,这个黑诊所只不过是个中转站,不一定知道什么内幕。”
“他可真会想,”卢青双臂环胸,“出事了支援还不是派来了这边。”
“所以这里一定有什么秘密。”
他抬头,诊所的天花板是经典的格子形,又低头,地板砖块头也很小。
“别吐了,少和,那点儿血浆咽下去又没有毒,都告诉你不是什么伤都得吐血你还偏要,”楚鄂抬手招呼着自己的新搭档,“你检查地面,我检查上边。”
卢青忍不了了,他指着内室的一个柜子,那正是通向地下的通道:“我检查地下。”
“等等,把这个带上。”
卢青伸手接过对方抛来的一只钥匙扣,那是一只象牙雕的象脸,金象帮用这些非法持有物来证明等级高低,他手中这一只既润又滑,显然是被人把玩过很久的上品。
“活着回来。”
楚鄂送上了诚挚的祝福。
卢青倒退着进入通道,满脸无敌:“放心……”
噼里啪啦的一阵声响,卢青从楼梯底下站起来,一手捂着自己受伤的胯骨,咬着牙骂道:“妈的,谁关的灯?”
赵央正打着手机手电筒往这边找人,灯光被距离稀释,正洒在揉着腚的卢青脸上。
“……”
“……”
赵央转身回撤,决定穿好防护服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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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此刻,除了杜雁函正在和史宗扯皮,那些说好来检查的警员基本都在摸鱼。
贾榕并不难找,但是好像在场所有人都期盼着他能逃脱,居然没有一个人在这边巡视,赵央一路走来看见的唯二警员是两个看着很眼熟,在某餐厅曾经见过的。
他俩正在翻不知道从哪找来的盒饭,嘀咕里面一点肉都没有。
不是吧阿sir,这里你也要抽油水啊?
贾榕被牢牢压制在地上,他看向赵央的双眼晶亮,口中呢喃的声音低沉得像是念经:“这份天赋只会降临在天生的领导者身上,你注定会带领我们重回巅峰——”
赵央一下跨过了他的脑袋把被“吓坏”了的高中男孩拉出了变态们的战场。
举着手电筒四下一扫:“怎么是条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