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忙重新将眼睛闭的紧紧的,尽量压住呼吸,放平情绪,怕被他察觉出了什么端倪。
然后耳边就传来他稍稍低哑的声音:“元夜月圆,灯火阑珊,于夜市遇一贼子,初见公子,惊为天人……后,多方探听,方知公子姓谢,家中排行老大……”
——“宋朝朝念恩之人,是大公子谢九思。”
“今日去青山寺请愿,亦为大公子请了一只平安符,出门时竟果真见到他,甚是惊奇,可……他眉头不展,似有忧愁……了灯大师尚欠我一愿,便托大师赠了大公子一张桐木焦尾,待大公子试弹时,远远与大公子合奏了一曲长相思……长思,常思,心有愿。”
——“宋朝朝心愿之人,是大公子谢九思!”
“先生喜柳,于安阳河畔为先生折新柳插瓶,遇大公子亲自为佃农送水,陌上春红柳绿,公子如玉……用柳条编一只花篮,撷一把姹紫嫣红托小童送与公子……”
——“宋朝朝心仪之人,是大公子谢九思……”
“年关至,雪落京华……”
谢九思说了只是看一页的,却不知不觉的一页接着一页的看了下去。
直到马车停稳,车夫喊:“大公子,到医馆了。”
他才骤然惊醒,却是第一时间将小册子往自己的衣袖的暗袋中一藏,才重新看向姑娘。
这一刻,他情绪复杂,心却跳的很快。
好在,姑娘还昏迷着,半点醒来的迹象都没有。
只是似乎马车里闷了些,闷的姑娘的脸都有些泛红了,他赶紧抱了姑娘下马车。
半刻钟后,医女给宋朝朝诊完脉,恭敬的对守在门口的谢九思道:“谢大公子,这位姑娘的身子并不大碍,只受了一点皮肉伤,方才已经给她上过药了。”
“那她……”谢九思忍不住朝里面看了看。
轻薄的帷幕挡住了他的视线,只能看到姑娘躺在软塌上的身影。
“她为何还未醒?”
“许是受了惊吓,静养片刻,便会醒来。”
“那我便等她醒来。”谢九思道。
医女迟疑了一下,还是道:“不敢欺瞒大公子,我与您送来的姑娘其实是闺中好友,您这般送来过来,已经引人夺目,若再多留,恐会惹人非议!”
她挪了一步,挡住了谢九思继续看宋朝朝的视线:“还请谢大公子为朝朝的清誉着想,先行离去!”
“大公子救人送医之恩,待朝朝醒来后,定会相报!”
“温医女严重了,此事本就是我的过失……”谢九思道:“罢了!我先走!不过温医女能否告诉我,她……是谁家的姑娘?”
医女垂着眼眸,又迟疑了一番,才道:“朝朝本是前南阳州府宋秉之大人之女,八年前,宋大人携妻女入皇城述职,途经道县,遇山洪爆发,宋大人不幸罹难,朝朝母女被沈家夫人拉上船保住性命……”
“如今,宋夫人是沈家的契约厨娘,朝朝随母亲寄住沈家。”
“宋师兄?”谢九思惊讶。
宋秉之是他的师兄啊!
那一年,是他第一次参加科考,他是皇城学子,宋秉之是远道而来的穷困书生,他在自家的客栈遇到宋秉之,见他端着一碗冰冷的井水,啃吃冷硬的馒头,便请他吃饭,又将他从柴房里接出来,安排了舒服的上房。
八尺高的汉子,在他面前哭一路赶考的艰辛,哭的跟个孩子似的。
可论起学问与抱负,却又那样的神采奕奕!
文道有才,达者为先,论年岁,论学问,他都该尊禀之为师兄。
宋师兄却抓住他的手:“九思啊,我可是十四就娶妻了,我家闺女生的那叫一个漂亮!”
“……我姑娘如今配你不上,那便待我金榜题名,荣登庙堂,便将姑娘嫁你,如何?我姑娘过完年关就五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