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南的小团体成员看到班主任出现，立刻决定先发制人，“老师，肖小枫把李南按到地上差点掐死。”
“肖小枫，你发什么神经？学校是学习的地方，不是让你打架的。”班主任顺势批评道。
“她活该，她凭什么先打我！”肖小枫挣开两个男生的挟制，抬起自己红肿的脸让班主任看个清楚。
肖小枫是瘦小的巴掌脸，现在一侧脸颊高高肿起，很明显看出来下手的人有多狠。
班主任瞪了李南一眼，张口批评的却是小枫，“那你也不能下这么重的手。”
“我为什么不能？她打我多少回了？她对我校园暴力快一年了，老师怎么不批评她？我就活该被她欺负吗？”小枫咬牙。
班主任被小枫顶撞，自觉丢了面子，“那你怎么不告诉老师？你说打你就打你了？当时你不说，过后又开始报复。谁知道你说的真的假的？”
班主任的话让小枫寒心，她一直都知道班主任嫌贫爱富，对家庭条件不好的同学没什么好脸色，只是她还记得自己是个老师，表面上说话尽量显得公正。
李南动手之前，小枫早有准备，这一巴掌扇过来的时候，她只要身体轻轻一蹲就能躲了过去。但她没躲，而是结结实实的挨了李南的一巴掌才还手，就是为了动手时师出有名，为了占个被迫还手的印象，那样班主任会不会看在她受欺负的份上，帮帮她摆脱李南。但是，班主任第一句话就打破了她的幻想。
李南小团体因为班主任的话开始窃喜，有人悄悄地扯李南衣服，示意她抓住机会。
李南因为脑子缺氧反应有些慢，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她差点没命，心里非常后怕，得到示意后才把注意力转移出来，“老师，是她先说话骂我，我一时气急才失手打了她，谁知道她脾气这么大，当场就想要我的命。就她这么大的脾气，我要是能欺负她，还能被她差点掐死。”
“你先去医务室看看伤。肖小枫，你给我过来。”班主任不给小枫反驳的机会，直接安排几名学生陪着李南一起去。
李南小团体得意的看着小枫，扶着李南往外走。
“老师，我也受伤了。”小枫道。
班主任再次狠狠皱眉，“你这是轻伤。”摆手示意李南几人出去。
不少同学皱眉，对班主任的处置方式颇有微词，但是却没有人站出来帮小枫说话。
小枫在心里冷笑，班主任拉偏架是拉的一点都不避讳。
小枫默默的跟在班主任身后进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有几个老师正在检查备课资料，对于被喊到办公室的学生，他们也不好奇。
上课铃响起，有老师起身去上课。
班主任把小枫带到办公室，就忙自己的事情去了。小枫站在一边，等了半节课，李南几人才慢悠悠的回来。
进了办公室，第一时间就先给班主任说李南的伤情有多么多么严重。说的太过夸张，惹来其他老师侧目。
班主任抬手打断小跟班的喋喋不休，示意几人去上课。
办公室里只剩下小枫和李南两个学生，班主任这才对小枫说道，“你都听到了，也看到医务室开的药了。你打算怎么处理？”
小枫眼里泛过一丝冷光，低着头，“老师想让我怎么做？”
班主任并没有回答小枫的话，而是看向李南，“你想要她怎么给你赔礼？”
班主任的话惹得屋内几名同事皱起了眉，办公室距离小枫她们教室很近，几名同事已经听说了事情经过，对班主任的处置方式很不赞同，只是他们也不上赶着得罪人。
李南心头窃喜，表面却装作很难过的样子，“老师，肖小枫家庭条件不好，我想让她只赔我一点医药费。但是我又担心以后她一言不合又要掐人怎么办？这次有同学们帮忙把她拉开，下一次没有人的话，我是不是就真没命了。”
李南的话，让班主任陷入思考。也让刚才对小枫同情的老师陷入沉思，不论学生是不是被欺负，一旦发生严重暴力事件，损伤的会是学校的名誉，即使不是他们班里的学生，在外人看来都是他们学校的老师，对他们来说也不光彩。
贫穷、暴力，这种学生，任何老师都不喜欢。肖小枫要倒霉了！同事悄悄抬头，想知道他们班主任会怎么处理。
班主任沉默片刻，从抽屉底部拿出一张退学申请表，递给小枫。
小枫扫了一眼，淡淡的道，“我不退学。”海城中学的老师大部分都是跟班走，不出意外，会把学生从初一带到初三毕业。上辈子，正在念初二的小枫就是被眼前的班主任强制休学了。那时候的理由是她经常缺课，影响班级成绩。重来一次，初二的休学变成了初一的退学。小枫觉得非常讽刺。
退学！同事有些吃惊，觉得有些过了。
班主任非常强势，“你自己写好。”把申请表丢到桌子上，拿出一支笔放到旁边。
小枫盯着班主任看了又看，惹得班主任更加心烦，厉声道，“快点！”
如果是以前的小枫，肯定被吓到了，会忍着委屈签字，然后躲在人后悄悄地哭泣。现在的小枫什么都不在乎，“老师，你拉偏架也要有个度。李南对我校园暴力，你丝毫不管，她打我，我反抗，你就要让我退学。校领导会同意你这么做吗？”
“肖小枫。”班主任一巴掌拍到桌子上，察觉到同事扫来的视线，班主任脸色发红，“你说李南对你校园暴力，怎么以前从来没有见你说过？拿一件不存在的事给自己开脱，你的家长就是这么教你的。”学生的家庭什么情况，她们当班主任的一清二楚。对肖小枫的家世，她非常看不上，更不怕得罪。
“真的不存在吗？”小枫掀开衣服，腹部、腰部满是青青紫紫的痕迹。衣服遮住的部位，也有伤痕露出来。
饶是班主任不喜欢小枫，也感到触目惊心。下意识看向李南，李南有些心虚，把头转向一边。她记得下手没有这种严重啊！
班主任没法再装糊涂了，伸手把小枫的手拉下来，将衣服拉好，语重心长，“以你的成绩也考不上重点高中，上不了重点高中，以后你就考不上大学。上不上学对你来说都一样，你把这个表填了，以后也就不用...”
不用什么？班主任没有说完。
屋里的人都明白她的意思，不用再遭受欺负了。
班主任自以为解决了小枫的困难，留在学校受人欺负，还不如回家呢。
小枫却不领情，“老师，两个人打架，退学，也该是两个人一起，而不是只劝退家庭条件差的。”读书和不读书差别大的很，尤其穷苦人家的孩子，想要改变命运，读书是唯一的捷径。班主任一出手，就先斩断了她的一条出路。
这话就差明着说班主任以贫富差距对待学生了，李南家庭条件不错，外出旅游回来，给她带过几次礼物。她虽有一点优待，自认还是比较公正的。小枫却直接揭破了她的伪装。班主任气的咬牙，抓起退学申请表出了办公室。
几名同事面面相觑。
最后，一名同样出身贫困的老师让二人先回了教室。
二人走到门口，引来众人视线。
讲台上，正在滔滔不绝讲课的老师，指着座位，“快点入座。”二人的纠纷，他已知晓，却不想过问影响讲课。
班里的同学对事情的处理结果非常好奇，频频扭头看向二人，惹来老师一阵不满。只是他也没说什么。
第三节课进行的一半的时候，班主任突然走上讲台，打断英语老师的授课。
众人疑惑的看着班主任。
班主任心里冷笑，举着手里的A4纸，大声说道，“肖小枫，你被学校开除了。立刻收拾你的东西，离开学校。”说完话，把A4纸扔在讲课桌上，转身走出教室。
班上一片哗然。三三两两交头接耳，这个处罚决定超出他们的预计。
英语老师更加不满，就算是开除学生，也不该占用她的授课时间。刚刚肖小枫掀衣服的时候，她也看到了她身上的伤。就冲这些伤，班主任也不能开除肖小枫。
小枫面无表情的站起来，走到讲台上，拿起那张纸。
退学通知书。
申请书变成通知书了。
严重暴力倾向、严重违纪，班主任对她真是没有好词。小枫盯着学校的大红公章，眸光黯淡，却什么都没说，背着书包出了教室。
英语老师想喊住小枫，想告诉她，不要走。最终，嘴巴张张合合也没有出声。
“安静！把单词默读三遍。”英语老师敲着桌面喊道。
小枫背着书包刚到校门口就被门卫拦了下来，小枫没有说话，把退学通知书递给他。门卫看着退学通知书非常不解，眼前的学生他认识，家境不好，经常翻垃圾桶捡破烂维持生计，通过他的观察，这个女学生是自卑、胆怯、非常能忍的，怎么会被退学呢？而且脸上的巴掌印还那么明显。这么想的，他也这么问出口了。
小枫掀起衣服露出腹部的伤，“有同学对我校园暴力，刚刚还打了我一巴掌，我实在气不过就还手了。班主任就把我开除了。”
“她哪来的权利开除你？”门卫不解。学校的公章都盖了，这是已经定性了。教导主任怎么会这么轻易就开除一名学生？中间是不是有什么事？他真的很好奇，也只能忍住好奇心。
将通知书还给小枫，给小枫开了小门。
小枫将门卫的同情看在眼里，上辈子被休学是在课外时间，她没有机会和门卫面对面谈这些事情。不知道上辈子，门卫是不是也同情过她。
小枫在路上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市实验高中。小枫学校所在的区域属于海城郊区，教学质量一般，以普通人家的学生为主。
市实验高中是新组建的重点高中，里面有全市最优秀的学生，教育局非常重视，从高考开始到高校录取完毕，实验高中每天都有电视台跟踪报道进度。今天是高考估分的日子，教育局在实验中学做了一场活动，类似宣传他们的教育方针，也会猜测学校是否会出现文理状元。高一高二的家长们很喜欢参加这种活动，根据教育局和学校的方案加强对自家学生的安排，争取以后考上好大学。
小枫来到实验高中路口，发现学校门口围着许多家长，有记者围着市教育局领导在拍摄。
悄悄靠近教育局的人，在摄像机拍摄的时候，假装被人群绊倒，摔在众人眼前，不小心露出身上的伤痕。
青紫痕迹严重刺激了周围的家长，教育局领导眉头紧皱，一个小学生模样的人，本该在学校上课的时间里，突然满身伤痕的出现在电视台节目现场。这是一个非常不好的信号。
现场负责的记者，眼皮一转就嗅到了新闻的痕迹，示意摄像机对小枫来个特写。
学校负责人对小枫的出现有些不喜，毕竟打乱了他们学校的计划，但也不能明面斥责，示意身后的女教师把小枫扶起来。不等女教师走上前，已经有家长把小枫扶起来了。
小枫站起来，抬起头，脸上的伤同样刺眼。这名家长眉头皱的能夹起蚊子。
一名家长捡起脚边的A4纸，瞪大了眼睛，“退学通知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