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穗从水里出来,趴在水边直喘气,窒息感让他有些麻木,心口都没那么疼了。
他从浴缸里起身,站在防滑毯上,原本他只买了一块放在浴缸前面,但后来渠意又添了不少,只空出了浴缸前面的一小块地方来让水流出来。
其他地方都铺上了防滑毯。
隋穗擦干净镜子,心脏左侧的刀痕很轻了,那是小时候抢救的痕迹,外面已经看不出什么了,但里面即便已经动过还是伤痕累累。
他穿好浴袍开了浴室门,一出去就看见渠意背着书包在浴室门口皱着眉看他。
隋穗用干发帽擦拭头发,惊讶他怎么在这儿:“你怎么忽然回来了?”
“我下课了。”渠意说,“你怎么大白天洗澡?”
“发烧了?还是有其他哪里不舒服?”
渠意回来听见他浴室里有隐约的水声,书包都没来得及放进来,隋穗只有发烧或者难受到出了一身汗的时候才喜欢洗澡。
他不喜欢身上黏糊的感觉。
“没有发烧,天气冷了,我想洗个热水澡,你这么点水都舍不得?”
隋穗走近渠意,身上还裹着浴袍,身上湿哒哒的,还有果味沐浴露的清香,十分好闻,钻进渠意的鼻子里,撩人的很。
但渠意没做什么,放下书包拿过他的干发帽,带着他往桌边走:“我不回来你打算吹头发吗?”
他话语中有调侃,还有揶揄,隋穗耸耸肩,无所谓地说:“你这不是回来了嘛……”
“而且我只是想把头发擦干一点再吹。”
“我不信。”
“……你什么都不信,”隋穗说,“你信什么?”
“姓渠。”
“……”
隋穗觉得好笑,感受渠意的手指在头皮上按揉的力道,他舒服地眯眼:“渠意,你可以当托尼老师了,好舒服啊!”
渠意只笑了下没说话,笑声被吹风机的呼呼声给盖了过去。
隋穗没听到,但从镜子里看到了渠意扬起的嘴角,他从镜子里凝视着站在他身后的人。
忽然开口:“渠意。”
“嗯?”
“去吧。”
“去哪儿?”
“留学。”
“……”
渠意手顿了一下,抬眼看向镜子里的隋穗,没说话,继续低头给他吹头发。
“渠意。”
“想了很久了吧?”渠意脸上的笑意散去了,但手上的动作依旧轻柔,他问,“上次我跟你说的你没有听进去吗?”
“你不也没听进去我说的话吗……”隋穗小声反驳。
“国外读研没时间照顾你。”
渠意很认真地说。
隋穗手指微缩:“我是什么很没用的人吗?”
“我又不是不会照顾自己。”
“而且,”隋穗敛了下眸子,再抬起来直视镜子里的渠意,“我不打算去了。”
渠意嗯了一声,原本他就不想隋穗去国外。
“但是你要去。”
“你怎么这么倔?”渠意皱眉。
隋穗站起来面对他,牵着他的手,但嘴上很凶:“喂,渠意!到底是谁倔啊!你看不起谁呢?!我马上就成年了好吗?”
渠意任他牵着,还是想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就是这个意思!你就是觉得我照顾不好自己,你就是觉得我什么都不会,是不是?”隋穗大声说话。
说完还倾身微微踮脚在渠意下巴上咬了一下,觉得太硬又埋到他锁骨处狠狠咬了下。
还是很硬,他愤懑地撇嘴:“你真硬,全身上下都硬,心也肯定是硬的!”
原本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发脾气还一脸茫然的渠意,听到这句话之后眼神忽然就幽深起来。
隋穗好像也反应过来了什么,脸色有些红,有些语无伦次地解释:“我、我不是,你……哎呀,反正你明白我说的什么就行!”
“明白,当然明白。”渠意勾唇笑了下。
但隋穗却觉得他不正经,又质问:“你明白什么了就明白!?”
渠意无奈:“我知道你的意思,但……”
“没什么但是的,我知道你觉得我跟我爸妈关系不亲密,你出国之后没人照顾我,监督我吃饭。”
渠意抬眼看他,让他继续说。
“但是我还有爷爷呢,我今天去看爷爷了,他在医院。”
“我听见林教授跟我妈的谈话了。”
渠意瞳孔微缩,快速垂下眸子遮住眼神和情绪,他不经意地问:“听见什么了?”
“爷爷风湿重了,但病情在好转。”隋穗直言不讳,“渠意,我知道爷爷出国是去治疗癌症了。”
“你,你知道了?”渠意哑声问。
知道老爷子患癌了?
“是啊,林教授跟我妈说检查结果是癌症早期,回来之后辅助中药治疗效果很好,控制得好少说都还有十年!”
渠意微微皱眉,不可置信般:“十年?林教授说的?”
“是吧,我不太清楚是不是林教授,”隋穗眼神疑惑,询问渠意,“我只看见了她人,没跟她说话,但是跟我们上次一起吃饭的是同一个人,应该是林教授吧?”
“……是,是林教授。”渠意心不在焉地摸了摸隋穗的头发,已经干得差不多了,他将吹风机收起,又出去把中央空调给打开。
隋穗看着他的背影,暗暗长舒一口气,眼神晦暗,再抬起时又是一片清明透彻。
他跟着出去,往渠意身上攀,继续刚才的话题:“你去吧,我本来都想跟着你一块儿去的,但我还得看着我爷爷,不能让他抽烟!”
渠意依旧没说话,不知在想什么,隋穗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说:“喂,渠意!回神了!”
“嗯,在听。”
“我说了什么?”隋穗冷下脸问他。
渠意转头盯着他,似乎是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破绽来,隋穗心里直打鼓,但面上却还是皱着眉一副生气的模样。
良久,渠意的眼神才没那么犀利:“我知道了,我会考虑的。”
“那你得赶紧考虑啊!迟了那什么麦尔芙就走了!”
“……是塞尔福。”渠意无奈纠正。
隋穗笑了下,又坐在他身上咬了下他嘴唇,声音忽然低下来,环住渠意的脖子,眼神在他背后放空,他倔强着说:“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好,你说什么就什么,麦尔芙也行。”
“渠意。”
“嗯。”
隋穗环着他,让自己的耳朵贴在他的脸上,轻声说:“我马上十八岁,你要陪我过生日。”
“好,陪你过生日,岁岁的十八岁成人礼当然要陪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