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大人在外头坐着沉默，隋亭原本想说的话在出来的一刻全忘干净了，脑子一片空白，时而抬头看房门，时而张嘴想说什么。
渠水看他说完艰难，于是拍了拍他肩膀，主动问：“老爷子怎么样了？”
“治疗了。”
只是三个字，却又好像不只是传达了三个字，好多心酸和疲惫都一齐藏在这三个字里头。
穗知是知道老爷子的状况的，所以并没有多问，渠水约莫也是猜到了，老爷子的病情不简单。
“所以……已经是晚期了？”渠水踌躇着开口，看隋亭明显默然下来的神情就知道他猜的应该没错。
隋亭悄悄叹气，说：“只是中期，但病情发展快，情况不乐观，而且化疗也只做了三个疗程。”
“怎么不把整个疗程做完了再回来？！”渠水大惊，幸好还顾虑着离病房不远，里面的隋穗可能会听到，这才压着情绪低声说话。
“隋穗这里没关系的，还有咱家呢，何况穗知这不是回来了么？你这么急着回来做什么？”
隋唐摇头，他原本没急着回来，当时隋穗进抢救室后医生给他们打电话时，原本想着立刻就回来，但正是因为考虑了老爷子，穗知才说自己一个人回来。
回国之后隋穗已经脱离了危险，穗知便通知隋亭没必要急着回来，等老爷子好了再回。
但不知道老爷子是对孙子的担心，还是对自己身体的预感，打完三个疗程之后说什么都不行想做化疗，老爷子实际上七十多岁了，身子也不是怎么硬朗。
化疗的过程并不是一个简单的过程，其中产生的疼痛、呕吐、掉发和食欲不振等副作用问题都极其严重，疼的厉害时甚至需要上止疼泵。
之后隋老爷子说什么都不肯再打。
隋亭记得当时去问医生能不能不打。
——癌症是一个没办法治疗的病症，期间有许多并发症，例如在治疗之前您父亲肺上的肿瘤已经压迫到了喉管以至于声音沙哑，要是没经过这次治疗，可能还会引起进食问题，导致只能吃流食。
这些话和国内专家说的没什么两样，只是人在希望渺茫的时候，总喜欢相信奇迹，希望绝处逢一的情况出现。
可现实总是残忍的，当隋亭听到同一番话术时，就知道可能性不大了。
隋亭靠在椅背上长舒口气，说：“医生说打化疗治疗，也只是为了让老爷子之后能好受些，并非延长寿命……”
一段话下来又是一阵沉默，三人脸上的愁容怎么都掩饰不住，门内的小孩儿在不知情中偷偷亲昵，门外头的人在旋涡里偷偷隐藏。
老爷子的病情，隋穗的身体，隋穗对老爷子的感情，都将是他们要面对的一众紧要的事。
隋亭皱了皱眉，将这些忧虑都散开，专注眼前的事：“小知，岁岁怎么回事？”
“……跟别人打架了。”
“谁惹他了？”
渠水听到这话倒是忍不住笑：“你也真是相信你儿子，你家岁岁可是恶名在外，怎么就断定是别人先招惹你儿子呢？”
“岁岁我当然了解，”隋亭瞥他一眼，十分不满意他这说法，解释道，“他确实横，但只对他爷爷，我还巴着他跟我横，他不，他很听话。”
“所以在外面岁岁也不会主动惹事生非。”穗知补充。
他们虽然和隋穗的感情很一般，但对他了解很深。
渠水点头，叹气，把事情经过都一五一十地说给他们听，穗知又听了一遍，无论听多少次，她都会觉得异常愤怒。
“你知道怎么做。”隋亭盯着病房门，冷声跟渠水说话。
学校发生的腌臢事当然是由学校来解决，如果这种事都得不到公平公正的解决，那这个学校将没有存在的必要。
渠水说：“我知道，已经停止调查了，学生正在劝导退学。”
“谁家的孩子？”
“徐家的，说是徐家酒楼的老板。”
隋亭眯了眼，他对这种行业不大了解，隋家祖上就一直从事金融方面的工作，包括股票，证券等这些，都是他们的主要发展行业。
“酒楼你家应该比较了解。”隋亭朝渠水说话。
后者说是，“一家没什么势力，家境普通的老板。”
说是这么说，但徐家跟渠家和隋家虽然没有可比性，但在他们老家，可谓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徐青就是那儿的地头蛇。
显然，被他贿赂的那位在职干部和他是从一个地儿出来的，好说歹说还有劳什子情分在。
隋亭思考一会儿，再说：“你召集一个酒会，安排在徐家酒楼，并邀请他们以来宾的身份出现。”
“所有费用找我报销。”他补充。
“行，你看着办就行。”
……
医院三楼外科病房，徐青父母已经到了病房里，赵芳看着儿子鼻青脸肿的躺在病床上心疼的不行，又是给他削水果又是嘘寒问暖的。
徐富则是在坐在一边气的吹胡子瞪眼。
徐家原来是山里的人，思想禁锢格外传统，重男轻女的思想让他们对这个独子格外的溺爱，已经失去底线的纵容。
山里的人都说徐家有出息，徐家孩子成绩也好，去了大城市，生意也做的如火如荼，蒸蒸日上，更是把他们一家子吹捧到天上。
在谷市找不到存在感的他们，时不时就要回到山里，镇上显摆一下，让自己的存在感膨胀起来，满足他们可怜的虚荣心。
或许是长期的吹捧让他们忘记了自己的定位，在谷市都开始横行霸道起来，甚至真当自己是个大老板了。
徐富踢了单人病房的门一脚，引来外面护士的不悦的视线。
他愤怒的瞪回去：“看什么看？老子住的单人病房！”
护士皱眉，说：“先生，您需要小声说话，您旁边病房还有人。”
徐富压根懒得理她，又踢了一脚门，那护士正打算上前理论，却被一旁刚查完房的护士拉住。
拉人的护士摇头：“别去了，没必要给自己惹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