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在里面忙活了一会儿后才出来,关上门看了眼渠意,他站在渠意面前不动,取了口罩,出了口气。
他也是一直提着气,重症里的少爷可是一直都由他照顾的,要是真出了什么事,他爸妈那儿都不好交代。
“我知道你,高材生。”医生这时候才露出点笑,是松懈的笑。
渠意点头,眼睛还望着里面的人,医生看出他的意思,于是主动开口:“高烧引起心绞痛,心脏供血不足一度休克停止呼吸,不过现在救回来了,明天没事下午就可以出重症。”
医生这番话说的轻巧,几个字从嘴里溜出来而已,但休克和停止呼吸这两个词原本就让人惊骇,连明铭的都知道这两个词意味着什么,何况是渠意。
——这位心胸外科的高材生。
“我知道了,谢谢。”渠意的眼神就没从隋穗身上离开过。
医生还想跟他说什么,但又想起渠意说起来跟隋穗没有血亲关系,这些话还是他亲自去跟隋穗的父母说比较好。
他伸手抚着后颈扭了扭,然后说;“对了,他脾胃不好,胃溃疡严重,退烧药刺激太大,刚刚又惊险,差点胃出血,要好好照顾他。”
“……好。”渠意点头。
医生其实觉得奇怪,虽然隋穗在外名声不怎么样,骄纵任性,魔王的外号在整个谷市的上层社会传遍了。
但据他了解,隋穗十四岁之前几乎都是在医院度过的,跟他相处的时间甚至比他爸妈还多。
隋穗的性子实在算不上骄纵,只是喜欢让着自己,管不住自己,但是有很多朋友,可医生还是觉得隋穗不开心。
医生把该交代都跟渠意交代后才摇着头离开。
渠意目送医生走远,冲明铭和郑库安说:“太晚了,你们回去不近,就在隋穗病房的休息室里睡一晚。”
整个人放松下来后,脑子里紧绷的弦彻底断了,明铭才记起来已经很晚了,明天他还有早八,现在倦意升起,也没跟渠意客气,转身去壳了隋穗的病房。
郑库安晚几步,问渠意:“你要不要去休息会儿?”
“不用了,”渠意缓缓摇头,“我在这儿等着。”
不等隋穗情况好转到彻底醒来他不会放心。
郑库安也不劝,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眼重症里的隋穗,微微皱眉,最终也去了隋穗的病房。
明铭已经躺在休息室的大床上了,隋穗病房里的休息室堪比五星级大酒店,床是软的大床,明铭脱了鞋就趴在床上昏昏欲睡。
站在床尾的郑库安一直看着他,看着他因为趴着,嘴巴不得不微微张开的样子。
郑库安走到床边躺下去,他那边就陷下去,明铭直接被惊醒,睁眼看到是郑库安被吓得撑起身子来。
“你干嘛?”明铭迷糊中质问他。
郑库安闭着眼睛仰躺着没理他,几秒过后出声:“睡觉。”
“那你怎么睡我床上?”
“这是你的床吗?”郑库安没睁开眼,解释道,“病房里就一个休息室一张床,我难不成要睡到隋穗的病床上去吗?”
明铭眼睛睁的起了水雾,咕咕哝哝的说了什么,又听见郑库安随意的补充:“而且俩大男人睡一张床怎么了?是睡床又不是睡你。”
后边的话明铭没听清,他太困了,只听明白了前面一句,想着俩大男人确实没事,于是又趴下安稳地睡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郑库安觉得旁边的呼吸声平稳下来彻底不动了,他才睁开眼。
休息室里的灯是灭的,但病房的灯依旧开着,从门缝里漏出些光亮,郑库安精神很好,睁眼看着根本就看不清的天花板,然后很小心地侧身看向明铭。
他的瞳仁在黑暗的环境下却格外亮,闪着势在必得的寒光,但只是闪过一瞬,很快就消失了。
郑库安伸手去碰面向他这边的明铭的脸和鼻子,但伸到一半突然顿住,手指蜷缩了一下,几秒后收回。
就这样盯着他半晌,然后和他面对面的闭上眼睡觉。
夜深时医院的一号住院部整栋楼的走廊都是暗的,查房的护士偶尔打开病房的灯,很快又关上,只有顶楼的长廊经久不灭,一直亮到天亮。
从夜深到日出,再到将近日落,余晖从长廊的窗户照进来,映在长廊的座椅上坐了一夜的渠意身上。
渠意低着头靠着椅背,他熬了一夜又一天,现在被余晖照着都有些睁不开眼,整个人在橙光的映射下竟然显露出些许沧桑。
他揉了揉眉心,眨了几下眼,然后起身到重症的窗户前,正好和隋穗的视线对个正着。
隋穗望向背着光的渠意,像有个光环晕在渠意身后,他觉得有点好玩,没忍住抿嘴笑了一下。
渠意看见他笑了,愣了好久,手握成拳,连医生进去他都不知道。
直到隋穗被推出来,他听见隋穗喊了声渠意才反应过来跟着医生回了病房。
明铭和郑库安在病房里待了一天,气氛有些古怪,渠意扫了他们一眼,只觉得是明铭在耍小性子,单方面生气,渠意管不着。
又不是跟他生气,不该他管。
医生站在床边拿着本子一五一十地问这问那,得到意料之中的回答后连连点头,然后跟渠意招呼了一声就出了病房。
隋穗被推回来,明铭也瞬间就忘了自己的事儿,赶忙走到随俗床边,调侃他:“我去,你昨天可吓死我跟渠意了!你咋每回都这么出其不意!”
床上的隋穗偷偷看了眼渠意,再望向明铭,故意呛他:“哪里就吓死了呢?”
“啧,我是没吓死,反正你肯定是从鬼门关回来的。”
隋穗看着明铭撇嘴的样子,仔细回想昨晚的情形,可他一点都想不起来。
“我昨晚……很严重?”
“那叫严重?”明铭说的很夸张,但却只是在陈述事实,“那医生都说你一度休克了!休克你懂吗?没呼吸了!”
“不是吧……”隋穗声音很小,莫名觉得有点尴尬。
“还不是,昨晚渠意签病危通知书的时候手都在抖!”
说完一抬头就看见渠意冷冷望着他地眼神,一时之间不明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