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黑漆漆的。
虽然有一盏灯,可是烛火还是不够明。
孙宇宁问:“王司徒怎么死的?”
那小厮却说:“吊死的。就是吊死在这儿。”说着指了指孙宇宁头顶的房梁。
孙宇宁抬头确实看到了一道勒痕。
他吓得打翻了烛台。四周变得更加阴暗寂静了起来。
小厮说:“既然公子没什么事,那我就先走了啊。”
小厮走了以后,这屋子变得更加的安静,孙宇宁一定眼,似乎就看见了那吊死在头顶的王司徒。
“公子。”孙宇宁的侍卫竹墨说话,却把孙宇宁吓了一大跳。
他从原地弹跳起来,以为从后面接近自己的是王司徒。
“公子别怕,是我。此番公子受了惊,让竹墨非常狐疑,这中书省为何要这么对公子?公子是朝廷的栋梁,这基本的待客之道都没有,还把一个前朝犯人住过的屋子安排给公子?”
听着竹墨发牢骚,孙宇宁捡重点问:“前朝犯人?你说王司徒?”
竹墨点点头:“我少年时候听说这王司徒是因为一桩盐案的牵连要被流放岭南的,可不知为什么,启程的前一天晚上就上吊死了。”
孙宇宁喃喃道:“就是十几年前那桩大名鼎鼎的盐类走私案?”
竹墨点头:“是听这么说的,听说当时受牵连的人有不少,其中还有一个城南县令被当场砍了头。”
孙宇宁摸摸自己的脖子,突然觉得寒寒的。
“所以说伴君如伴虎。这靠近京城有时候也不一定就是件好事啊。”
“可是竹墨还是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这么对公子。”他环顾了一眼这个破房子,继续愤愤地说,“给这么个破屋子给公子住!”
孙宇宁说:“这是下马威。估计是看我第一次进京,要给我点颜色看看!”
第二日,孙宇宁按照文书上的地址来到了明镜堂处理公文。
可是还没进去呢,就被一群人给晾在了门口。
人们从他的身边鱼贯而入,可是路过的人没有一个跟他打招呼。
大家很快就开始忙起了手里的活,却对这门外的孙宇宁不闻不问。
孙宇宁假装咳嗽一声:“我乃朝廷任命的中书省侍员外郎。不知今日的任务是?”
哪知道管事的却说:“你,去那边研磨吧。”
这把孙宇宁吓了一跳。
“您难道没听见吗?我是中书省侍员外郎?”
对方说:“我听到了,那不还有一个侍字吗?侍的意思就是侍奉。你现在只是一个代为起草的,并不是主笔。你再看看我们这里,这是个人都是代为起草的,什么时候才轮到你啊?”
孙宇宁说:“你的意思是说?”
“对。”对方管事的说,“我就是这个意思。你那就是一个闲职,平日里也只是打打下手。别把鸡毛当令箭。”
其他的人也蜂拥上来说:“是啊,别以为你来了中书省以后就是好大个官了,这里我们都一样,都是给侍郎大人代笔、研墨的。你要是研墨研的不好,这地方还没有你的地呢!”
孙宇宁气得脸色铁青,心道:还不如我在临安城里做一个翩翩贵公子呢!
管事笑道:“年轻人,别心浮气躁的,这里还是很公平的,这要你好好干,为皇帝做事,将来一定会有机会为朝廷效力的。对了,昨天晚上,休息得怎么样?”
一想到昨天晚上,那个黑漆漆的连灯光都昏暗的屋子,孙宇宁就眉头紧缩:“睡……睡不了。”
管事的惊讶道:“为何呀?”
孙宇宁说:“条件太艰苦了,昨天晚上我好像见到那王大人了。”
这一听那王大人,管事的脸都青了,镇定了下,说道:“给孙公子安排了房间是吧?来人啊,给分配房间的小厮说说,给孙公子换一间雅房。这孙宇宁公子啊,以后你只要好好干,和太子一条心,别说这大房子了,就是再加个大花园也没问题。”
孙宇宁抬头看他。
他抬头看孙宇宁。
话语里满是暗示。
支持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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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那边又上贡了几个波斯奇狗。
李承一脸爱心地逗弄着它们,却突然听见身边的侍从说:“那孙宇宁已经去中书省了。”
太子一手抚摸着那狗儿光洁顺滑的毛一边说:“怎么样,人还乖吗?”
侍从说:“已经按照您的要求吩咐下去了,第一天都没让他睡踏实。第二天也没给他派活。”
太子把波斯狗放进笼子里,心情似乎大好,“好!做得好!虽然这徐髯推荐上来的人我已经用了,可是虚虚实实还是得探清楚。他要是忠心耿耿,好处自然少不了他的,他要是敢有第二条心……”太子使劲地一叩门,刚好夹住了波斯狗的一条腿,那只狗疼痛的惨叫。
旁边的侍从立刻变了脸色道:“是,是,属下再去探!一定确保这孙宇宁与殿下您是一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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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事的给孙宇宁换了一个大房子,可是到了晚上,他还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一想起那第二天就要起身去岭南的王司徒,孙宇宁的心里就毛毛的。
这人马上就要走了,怎么会前一天晚上就上吊呢?
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查,他一定要查出来。
自己虽然如愿入职了中书省,可是这里面的水究竟有多深他根本就不知道,要是不小心得罪了什么人,孙宇宁真怕啊,他怕那死去的王司徒就是下一个自己。
竹墨领了命令,准备去一趟王司徒曾经任职的城南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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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江府后宅。
苏婉闷闷不乐地在和江行沛喂鱼。
苏婉说:“这孙宇宁都能入职中书省,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江行沛,你为什么不做官啊?”
江行沛的眼中翻滚着一股墨色,连他自己都说不清自己的情绪。
只见他伸出左臂,一只飞鸽从远处飞来,落在他的手臂上,停留了一会儿,将一张小小的纸条吐给他,然后展翅高飞。
苏婉说:“写的什么?”
江行沛的神色略微有些笑意,可是因为消息的宝贵,一时之间还不能透露。
他轻轻地将苏婉一揽,说:“这里面是关乎性命的秘密。现在还不能告诉你。至于,我想不想做官,阿婉,良禽择木而栖。”
苏婉被他的一句“良禽择木而栖”说得毛毛的,她能感觉的到他有大智慧,也有大抱负,可就是不明白,为什么迟迟不动。
江行沛接着说:“你觉得孙宇宁现在在中书省过得可好?”
苏婉说:“那还能差,皇上钦点的官员,又是正三品。”
江行沛摇摇头:“这你就不懂了,孙宇宁在京没有倚杖,又是第一次去一个陌生的地方,难免受委屈。而且如今太子,安王还有各藩王的势力对立,谁也不能说谁的日子就过得好。”
苏婉说:“所以你才要作壁上观?”
江行沛点点头:“生意好做,可是朝堂难啊。所以这迈出的第一步就要十分小心谨慎。阿婉,如果你信我,就先不要着急。”
苏婉把那鱼食一蜂窝地撒出去,嘟着个嘴道:“我才没有生气!”
江行沛宠溺地笑道:“那你这是在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