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的,苏婉就听见永安织布坊门口吵吵闹闹的。
“给我们那百分之二十的工资!给我们那百分之二十的工资!”一群绣娘和织工把永安织布坊门口围了个水泄不通。
可是,无论他们怎么喊叫,这永安织布坊就是不开门。
带头的织工说:“怎么,想做缩头乌龟?这全临安城的百姓可都看着呢,之前你们怎么说的,承诺我们高出行业百分之二十的薪酬我们才来的,这不到一个月,你们就开始耍赖了,还辞去了我们这么多的人,你要我们以后吃什么喝什么啊?”
底下的织工和绣娘们也一呼百应:“对!吃什么,喝什么!”
那声音震耳欲聋,很快永安织布坊门口就站满了人。
那些人人头攒动:“听说了吗?永安织布坊的掌柜的赖账了!”
另一个挎着买菜篮子的大妈回应道:“是吗?”
那人接着说:“可不是嘛,承诺了人家高于市场百分之二十的报酬,现在想耍赖了!”
挎着买菜篮子的大妈说:“哎哟,那可不是言而无信吗?”
那人说:“就是啊,这样言而无信的织布坊产的布,我们以后可不要买啊。”
可能是因为声势太大,很快就把永安织布坊的掌柜的给炸出来了。
这永安织布坊的掌柜的站在门口说:“大家静一静,静一静!这事情呢是这么一回事,我们是承诺了大家高于市场百分之二十的报酬,那可是针对熟练工。你们都不是熟练工,所以才被裁员。大家收拾收拾,散了吧,啊,散了吧。”
谁知道底下群情激愤,打头的振臂一挥:“谁说我们不是熟练工!”
“是啊,谁说我们不是熟练工!我们跟着苏家织布坊寒来暑往已经有十几个年头了。我们中间有些人甚至就出生在织布坊里后来就没有离开过织布坊,你凭什么说我们不是熟练工!”
“是啊!凭什么!”
挎篮子的大妈指指点点道:“这永安织布坊太过分了!”
“是啊,”周围的人附和道,“简直太过分了!”
挎篮子的大妈往周围一看:“她李阿姨,你怎么还把凳子搬来嗑上瓜子了呢?”
那个叫李阿姨的此刻嗑着瓜子兴致正浓说:“这不就快打起来了吗?我寻思着这可比那戏班子好看多了!”
这带头的织工好像再也看不惯这永安织布坊的掌柜的赖账了,此刻手里拿着一个干农活的钉耙吩咐道:“兄弟们抄家伙!如果这掌柜的继续赖账,我们就冲进去跟他们拼了!”
永安织布坊的掌柜一看这个架势,不得了,一溜烟地跑了。
他跑到了后宅,放了一只鸽子,说:“快,快去把这信给孙公子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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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宇宁看了这信一拍茶几道:“没用的东西!我不是已经把那银子给拨下去了吗?就几个织布工人而已,连这都搞不定吗?”
叶澜卿在旁边娓娓道来说:“公子的银子是拨了下去,但是保不齐有人贪污,公子若是亲自查查,是否有人贪污,也许这件事情就清楚明白了。”
孙宇宁勾起叶澜卿的下巴称赞道:“你可真有主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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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宇宁来的时候,永安织布坊门口正挤满了人。
他看见苏婉也在这儿,说了句:“苏姑娘,好巧啊。”
看见孙宇宁眼巴巴地过来说话,春桃说了声:“现在是江夫人。我们小姐都已经嫁人了。”
听到“嫁人”二字,孙宇宁的眼神里有仇恨一闪而过,可是很快便又笑道:“哦,是吗?可是,孙某并不在意。”
春桃把苏婉拉到小巷子里来:“小姐,这孙公子也来了。”
苏婉说:“对,我知道。你那芝兰玉树的孙公子。”
春桃诧异道:“小姐怎么不动心?我还以为小姐会惦记孙公子。”
苏婉诧异地看着她:“我为什么要惦记孙宇宁?我跟他又不熟。再说了,你也说了,我如今嫁了人,就应该好好做江家的人,离那孙家应该有多远就离多远才是。”
春桃瞪大了眼睛:“小姐,这是我第一次听你这么说!姑爷听到了一定会很高兴!”
苏婉就不明白了:“春桃,你这一会儿孙公子,一会儿姑爷的,你到底站哪儿边啊?”
春桃扬起了下巴:“这小姐就不知道了吧,姑爷是个好人,说春桃要是好好伺候小姐,就把春桃的月钱翻倍!”
苏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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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宇宁看着苏婉在这儿,心想这个时候自己就应该出来英雄救美。
前几次都失败了,这一次,机会就在眼前,他可不能错过。
“大家伙让一让了啊,让我看看发生了什么。”
大家一看孙公子来了,全都主动让道。
挎篮子的大妈和嗑瓜子的李阿姨说:“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孙宇宁公子吧!哎哟,长得丰神俊朗,芝兰玉树的。看着就叫人心生欢喜。大家快来看,孙公子,孙公子来了哈!”
于是一窝蜂的人都赶出来看孙宇宁的颜值。
孙云宁是拒绝也不是,不拒绝也不是,就这么被一群人这么仔仔细细端详着,不知作何感想。
苏婉想:这孙宇宁没想到还是临安城的大红人!
孙宇宁听说了永安织布坊的事,一挥折扇道:“小事一桩!各位父老乡亲,要不这没落实的钱就由我来垫着吧,先让这些织工和绣娘们回永安织布坊上班。”
群众高呼:妙啊!
“这一下子垫出这么多钱,孙宇宁公子怪有钱的啊!”
“那可不!这长得芝兰玉树的,人还阔绰,要是我,肯定把女儿嫁给他!”
老百姓们议论纷纷。
倒是把永安织布坊的掌柜的急红了脸:“这工钱的洞是堵上了,可是把这些祖宗再给请回来,要是后面一出事他们再闹事给怎么办?自己这开门做生意的心脏可受不了这么折腾啊!”
孙宇宁显然并没有这么想,他只是觉得自己的身姿英勇神武,刚才一定在老百姓的心中留了个好印象。以后他要是做官,一定是老百姓眼中的父母官。
孙宇宁心里美滋滋的。
苏婉却嘲笑他:“简直跟前世一模一样,好大喜功!”
春桃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小姐刚才说什么?”
苏婉说:“没什么,没什么,我只是赞叹这孙宇宁公子有钱而已。”
谁知道,此刻春桃又嘟囔道:“这孙公子当然有钱了,之前春桃就劝说过小姐嫁给孙公子,小姐不仅把春桃给拒绝了,还说了春桃一顿。小姐,现在是不是后悔了?”
苏婉捏捏春桃的脸道:“我后悔,我后悔江行沛好像比孙宇宁还有钱。”
春桃的眼睛一亮:“这小姐,原来是不后悔了?”
苏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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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宇宁受到了百姓的拥戴一双眼睛就扑在了苏婉身上。
苏婉看见那炙热的目光,寻个由头走开了。
叶澜卿来到孙宇宁身边:“这么一来,孙公子的形象一定植根在了苏小姐心中!”
孙宇宁道:“不急。我很有耐心,我可以慢慢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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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另一头的苏婉可不这么想。
她回到江府,看着这个月苏家织布坊里的吃穿用度,心里默默地想:这个孙宇宁一定会认为他已经在我的心中留下了美好印象。
可我这性子,恐怕是要让他破财又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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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闹事的织工回到了永安织布坊内,可是却丝毫没见他们收敛。
他们已经被欺骗过一次了,心里无比的脆弱,一有风吹草动,首先想到了就是自己的利益有没有受损。
所以,他们现在是对这永安织布坊一点儿也不信任。
这天,他们刚把织布机上的梭子放好,就听见管事的呵斥他们:“快点干啊,怎么就偷懒呢?”
织工们抱怨起来:“我们一直没停下手里的活,怎么就算偷懒了呢?”
管事的说:“掌柜的多给你们开了那么多工钱,就是为了让你们多为织布坊出力,你们凭心自问现在你们创造的价值值那些钱吗?”
织布工们不高兴起来:“你们是要我们多领了高出市场百分之二十的工钱,可也让我们多干了百分之二十的活!就是牛身上吸血的臭虫也没有你们心这么黑吧?”
管事的说:“嘿,你们居然把我比作吸血的臭虫,平日里是给你们脸了是吧?”
几个织布的工人就站起来,一点儿也不带怕的针尖对麦芒道:“怎么了?想打架?我们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管事的是怕了那群织布的工人了,跟掌柜的说:“如果再不管管这群人,他们恐怕是要把天都捅个窟窿了!”
掌柜的叹气道:“我能有什么办法!这都是孙公子的主意,是他要咱们以高于市场百分之二十的价格把那些人给挖过来,现在却又控制不了他们。我只是个管事的,我能有什么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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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苏婉这边就不那么想了。
“我估摸着那群织工们还得闹事,如果后续他们被从永安织布坊里赶出来,我们就再开原来的工钱把他们重新请回来。”
苏家织布坊的李掌柜惊愕道:“重新给请回来?”
苏婉说:“对啊,这些人都是熟练工。再请回来对我们苏家织布坊是有利而无弊啊。”
这李掌柜吞吞吐吐道:“小姐你就不怕把这些人请回来后闹事?”
苏婉嗤笑他:“这有什么好怕的?我们又没有承诺给他们高于市场百分之二十的薪酬。所以他们也寻不到由头闹才是。而且他们这一闹,全临安城里有头有脸的织布坊恐怕以后都不敢用他们了,我们作为前东家能够在这个时候伸出援手,他们是会感谢我们才是。”
这李掌柜细细思量道:“是啊,有道理啊!姑娘高啊!”
苏婉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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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在永安织布坊内那几个闹事的织工正坐在一起商量。
“你说我们这一闹,是不是就和永安织布坊的掌柜的撕破了脸,到时候全临安有头有脸的织布坊都不敢用咱们了!”第一个织工说。
另一个织工说:“我们也不想这样啊,可是这掌柜的欺人太甚,给多少工钱就让我们干加倍的活,这些天来我被这边的活折磨得可不轻。就算是鱼死网破我也不能让他们这么压榨我们!”
其余的织工说:“要说这苏姑娘的织布坊虽然没给永安织布坊这么多钱,可是好在东家诚信,也没那么多活。而且我听说这苏家小姐没有架子,前几天还和织工和绣娘们同吃同住。”
几个织工附和道:“那是好领导啊!好领导啊!”
这几个织工说:“是啊!像我们这些打工的,最重要的不是赚快钱,是要长久的赚钱才好。这永安织布坊只给了我们一点利润却差点断了我们将来的财路,想起来真是心黑啊!”
几个织工附和道:“早知道我们就不离开苏家织布坊了!”
突然一个织工灵光乍现道:“如果这苏家小姐重新招我们回去,你们回不回?”
织工们:“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