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澜卿敲开了聂家的大门。
小厮领她来到了后院。
“聂大表哥。”
聂霖看见了叶澜卿并不高兴:“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再来找我了。我们聂家没有你这样烟花门第的亲戚。”
叶澜卿咬着唇说:“我知道自己身份低贱不配见表哥,这次叶澜卿求见表哥是有急事。”
聂霖鄙夷地说:“你能有什么急事?”
叶澜卿妖媚地说道:“这次来见表哥是带来了一桩好生意。或许能让聂家的染坊日进斗金。”
聂霖说:“你能有什么好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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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澜卿把和孙宇宁的谋划告诉了聂霖。
聂霖大吃一惊:“这种败坏道义的不仁不义之事,聂某做不了。”
叶澜卿循循善诱道:“表哥如今和苏家做生意,苏家给的利润如何?”
聂霖道:“一般般,撑不死,饿不着。可我们世代和苏家做生意了,已经是老合作伙伴了,这样子做,恐怕有损仁义道德。”
叶澜卿嗤笑一声:“仁义道德?我听说那苏明玉老贼曾经克扣给我们聂家的利润,如今苏家的织布坊都快经营不下去了,你跟他合作能落着什么好?还不如……”
叶澜卿顿了顿:“还不如帮一帮孙宇宁孙公子,人们都夸孙宇宁是将来的今科状元之才,你若帮了将来的状元郎,别说你一个染坊,就是十个染坊,也能日进斗金!”
聂霖有些动摇了。
他看了看叶澜卿,目光闪烁着迟疑:“可我听说这苏明玉是孙宇宁的老师,不知道他为何坑害自己的老师啊?”
叶澜卿笑道:“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有些事情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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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婉一回到江府,就火急火燎地往苏家织布坊赶。
春桃跟在后面,跟也跟不上。
“小姐,你走路那么急干嘛?能有什么要紧事啊?”
苏婉看了一眼春桃说:“别说话。跟上!”
苏婉来到了织布坊里,织布坊的李掌柜已经在那儿等着了。
“小姐,可算是把你等回来了!”
苏婉一走进织布坊,看见大大小小的人都在那儿挤做一团。
有织工,有绣娘,还有外面来扯皮的人。
那妇人拿着手里的一块儿红布,扶着一位面色苍白的女子,大声喊道:“就说!你们想怎么办?”
李掌柜慌慌张张地说:“赔钱。我们赔钱还不行吗?”
那妇人哼哼道:“赔钱?你以为赔钱就可以解决问题了吗?”
然后又拿着帕子开始哭道:“哎哟,我的儿!你死得好惨啊!”
苏婉大吃一惊,怎么还死人了呢?
苏婉把李掌柜唤到偏厅来:“怎么回事?怎么还死人了呢?”
李掌柜抚掌叹息一声:“不是死了人,是落了胎。”
苏婉惊愕道:“落了胎?”
李掌柜接着说:“你看那女人身上的红疹子,据说是用了我们苏家织布坊里的布过的敏,那女子刚怀胎三个月就过了敏,所以就落了胎。”
苏婉仔细回忆道:“我是看见她脖子处有红色的丘疹来着。你刚才说落了胎,难道那红色帕子上是血?”
李掌柜点点头,无奈地叹息道:“都闹了一天了。街坊乡亲们都看过来了。如果不把这件事处理好,真是晦气!”
苏婉问道:“对方要赔多少?”
李掌柜比划了一下:“一百两。”
苏婉大声喊了出来:“一百两?她怎么不去抢呢?”
李掌柜:“人家现在是有了理。咬定了是我们家织布坊的布,织布坊眼看着由亏转盈,这生意刚好进入轨道,没想到却遇到这么个事。”
春桃插话道:“那她怎么就能断定是我们家的布呢?也许是她村头买的布,也许是她男人身上的布,也许是她想赖着咱们。”
苏婉深表赞同。
李掌柜把那匹布料拿出来看,喊了句:“小姐。”
苏婉把那布料拿到眼前闻了闻,“这怎么会有一股防风草的味道?”
李掌柜说:“防风草的茎叶有剧毒,这布料里怎么会有防风草的味道呢?”
只听春桃大叫一声:“小姐,你的手!”
苏婉低下头一看,果然在那里看到了密密麻麻的丘疹。
好快啊!
苏婉说:“这布料是用什么染料染的,哪家染坊的?”
李掌柜回复说:“布料是用龙胆紫染的紫色,是聂家染坊染的。”
“可是,我们和聂家是几十年的合作了,不可能是他们的问题。”李掌柜斩钉截铁地说道。
苏婉说:”如今世道变了,苏家的织布坊经营出了点状况,有人趁火打劫也未尝不可。”
李掌柜摇摇头:“反正不可能是聂家。我们经常和他们做生意,我了解聂大公子的人品!”
春桃讥讽道:“掌柜的,你该不是收了聂家的钱了吧?怎么紧帮着聂家说好话?”
李掌柜气得赌气发誓道:“我李某发誓,如果有半点收受贿赂,背叛苏家的,天打五雷轰!”
苏婉看一看春桃,再看一看涨得满脸通红的李掌柜说:“好了,好了。别斗嘴了。当务之急,是好好地查一查。这批布料的染料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为什么会有防风草?另外,李掌柜,你再去清理一下货存,看看还有哪些布没有销的,如果发现上面还有防风草的汁液,就迅速地把那批布销毁了。春桃你去贴告示,说苏府愿意出重金召回有问题的那匹布料,就当是给那批受损失的老百姓们以补偿。至于那个在外面闹事的妇人,就给她一百两银子打发她走吧,就这么在外面站着怪难看的。”
李掌柜和春桃答应了一声:“欸。”就各忙各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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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花楼内。
孙宇宁听到了属下通传这个消息,震惊得不行:“什么!她要召回那些布料!还要花重金!这个苏婉是疯了吗?她这样一来,岂不是又树立了威望,百姓们只会念她知错就改,承担责任,防风草的事不出一个月一定会被忘掉!”
叶澜卿说:“孙公子慌什么?这临安城里的地痞无赖多的是,又不是每个人都只要钱。”
孙宇宁看着她,叶澜卿媚眼如丝。
叶澜卿说:“你且等着看吧,这事儿没那么容易完!到时候,等他们闹得正酣,您再及时出现来个英雄救美,帮她摆平此事,不怕苏姑娘的心不在你这儿。”
孙宇宁用手轻轻地勾一勾叶澜卿的下巴,“还是你是我的解语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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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头,苏婉回到了家。
江行沛在书房里看书,看见她不高兴。
于是问了句:“怎么啦,一脸不高兴的样子?是为了织布坊的事吗?”
苏婉看一眼江行沛,在外面伪装的坚强一下子卸下防线来:“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
程锋在一旁奉茶,他说:“那是因为公子很关心你,时时刻刻都在打听你的消息。”
苏婉看一眼江行沛,是这样吗?
江行沛咳嗽了一声,那眼睛像是要刀人。
程锋赶紧溜了。
江行沛说:“你经营织布坊弄得声势浩大,刚去庄子里没几天回来就忙着工作。我想不知道也难吧。”
春桃跟着说:“是啊,小姐敬业得连蜜月都来不及度。”
苏婉:“蜜月?”
江行沛笑笑:“那是年轻人的说法。”
苏婉:“我也是年轻人!”
春桃:“小姐,我还有些事,我先下去了。”
江行沛看了春桃一眼,苏婉看了江行沛一眼。
江行沛说:“是个忠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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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行沛看苏婉闷闷不乐的,问:“有什么问题解决不了了,说出来听听,为夫帮你解决。”
苏婉看他一眼说:“是织布坊的事,好不容易送走了张姨娘,扭转了织布坊的亏空,谁知道你教我的那套我还来不及应用到织布坊上,如今就出了这档子事儿。”
这档子事儿,说实话苏婉上辈子是没有经历过的,那时候她替孙宇宁勤俭持家,织布坊的生意蒸蒸日上,好容易就开了分坊。可是这一世,她嫁给了江行沛,遇到织布坊的危机,这一切都是她不曾预料的。
苏婉把有人用了织布坊的布料落胎的事说给了江行沛听。
江行沛了然:“看来确是有人动了手脚。”
苏婉沉吟了一阵,突然说道:“会不会是聂家?我们苏家织布坊的染料都是从聂家进的货,平日里那些织工、绣娘手脚又干净,断不会在染料的配方里做手脚,可是,聂家就不一定了……”
江行沛对着苏婉笑,那笑容如星辰入海,看得苏婉一阵恍惚。
“阿婉,你有长进了。”
苏婉仔细揣摩着这句话,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下意识地嘟囔道:说得你好像上辈子跟我很熟一样。
江行沛微笑不语,苏婉抢走了江行沛杯子里的茶倒进了自己嘴里:“算了,不想了,明天先处理那批召回的货吧。”
说到这里苏婉又气道:“可是,我一听到发钱我就难过。白花花的银子啊,就要这么补贴给别人了,有时候我真觉得自己不是一个经商的料儿!”
江行沛安慰道:“不,你是。”
苏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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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确确实实要忙死了。
因为事先说了要拿重金补贴,所以大家都拿了自己的布来换。
可是,有些布料是从这织布坊里买的,有的却根本是张冠李戴。
苏婉抓住了几个张冠李戴的,勒令对方把银子还给自己,结果对方不仅不还银子,还理直气壮地说道:“这织布坊的老板娘是个傻子,自己让织布的染料里掺进了防风草不说,而且还大发银子,我是傻了还是脑残,有银子不领白不领!”
苏婉气得胸口疼。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慢着,苏婉突然理清了思绪:“他怎么知道自己的布料里掺进了防风草?她对外张贴的告示里说的是那批货质量有问题,可是有什么问题自己并没有细说。可是刚才那个无赖,明显是知道实情的样子。
苏婉对春桃说:“去!叫程锋来!制住那个无赖!他好像知道内情!”
说时迟那时快,春桃的背影消失在了店铺里。
不一会儿,程锋就给捞来了。
只不过,两人歪歪腻腻的样子不像来帮他抓无赖的,倒像是两个人私下里说了不少体己的话。此刻程锋春风满面的。
苏婉说:“我不耽误你们两个谈情说爱,可是这件事很关键。程锋,交给你了!”
程锋得了命令,在一个小巷子口里堵住了那无赖。
此时,那无赖正用着从苏婉那里骗来的钱给一个娼儿。
那女子将身体倚着靠近无赖,娇滴滴地说:“你可真行!”
那无赖得意洋洋地说道:“那算什么,是那苏家织布坊的老板娘傻。”说着手就开始不老实起来。
那女子拿了钱,此刻也很配合的喘息。
程锋实在看不下去了,用一把没出鞘的剑直接抵住了那无赖的喉咙,厉声道:“把你知道的都给我说出来!”
那女子吓得身体瘫软下去。
程锋接着道:“如果不想在你的老相好面前丢脸的话,最好把你知道的都给说出来!”
无赖吓得双腿打颤,可是看着一旁娇滴滴的红颜知己,他壮了壮胆:“好,我说,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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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锋一五一十地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苏婉和江行沛。
苏婉的眼神骤然锋利起来:“好你个聂家!”
江行沛道:“你有没有再问出点别的来?这聂家一向和苏家诚信做生意,为何这次要捣鬼,这背后可有别的缘由?”
程锋这才知道自己打听得还是不够彻底。
“没有。那无赖只是说,是聂家大晚上的招了几个人,一起给那染料里加了防风草的汁液。可是,聂家具体为什么这么做,他一个无赖估计也是无从得知。”
江行沛的眸色沉沉,似乎是有什么心思。
“不过公子。”程锋说,“这聂家我已经盯上了,以后但凡有风吹草动,我一定给你调查得清清楚楚。您别急,别急啊。”
苏婉倒是不急,她只是心疼她那补贴出去的钱。
江行沛告诉她:“别担心。谁做的手脚,一定让谁负起责任。我们只要略施小计,让那些无赖亲口承认是聂家的指使,别说你花出去的那些银子,就光是咱们负起责任、诚信经营的这一点,以后就会为你带来百倍千倍的银子。”
苏婉愕然:“怎么做?”
江行沛笑得像一只狐狸:“别急,我自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