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张良哑口无言,芩安掀起眼皮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只见张良默默躺在草垛上,肩膀耸起,双眼木然。
汗流浃背了吧,小老弟。
芩安没感受到张良心中的哀怨一般,继续道:“你这种贵人,肯定是没感受过我们这种小草民的苦。”
张良:我怎么不苦了,我也苦!
全副身家打水漂,如今还被抓到这鬼地方,这不叫苦,那什么才叫苦。
张良默默躺在草垛上,选择装死。
芩安也不强迫他,沉默了一会后淡然起身,掸去沾在身上的草屑,声音中带着些许悲凉:“我们这种小草民,实在不想成为你们这些掌权者的刀下冤魂。”
说完,芩安弯腰拾起案桌上的饭碗,将它放回到托盘上,留下一句:“希望下次再见,你还活着。”
张良默然。
许久,听到门外的落锁声,嘴唇微动:“芩姐,我会的。”
走在小道上,芩安脸上的笑就没停过。
一号小弟,二号小弟,她宣布,张良即将晋升为她的三号小弟。
…………
始皇只在陶郡停留了一段时间。
离开的那天,天上正下着蒙蒙细雨。
陶郡郡守站在雨中,一旁的小厮小心翼翼地给他撑着伞。
“臣恭送陛下,陛下万年。”
声音有些哽咽,郡守红着眼眶,看着马车渐渐远去,举起右手,轻轻拭擦着眼角。
“郡守,陛下的车辇已经没了影了,您也不要太过难过,小心伤了身子。咱陶郡的百姓还指望着您呢。”
见郡守一直用袖子挡着脸,还时不时发出咽呜声,小厮心底不禁默默感慨:郡守真是大秦的栋梁,这般敬重陛下,这般爱护大秦。跟在郡守身旁,真是他百世修来的福分。
“没了影了?”听到小厮的话,郡守唰地一声放下了手,露出了一张有些憔悴的脸。
“终于走了,终于走了。”
郡守长叹一声,拍了拍胸膛,看到前路连一个人影也见不着后,嘴角不自在地勾起一抹笑。
走了,走了,真的走了。
他想放声大笑。
可是又怕左右有人说闲话,只能再次用袖子挡住脸,吩咐道:“扶本官回去。”
陛下终于走了。
哈哈哈哈……
去其他地方祸害其他郡守去咯。
他这十来天,真是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好。天天跟在陛下身后,四处闲逛,他这把老骨头都快要散架咯!
……
嬴政坐在马车内,默默翻看着手上的书。
手中的书赫然写着三个大字:西游记!
后世有云,劳逸结合。
他嬴政为了大秦天天劳心费力,现在难得有些闲暇的时间,看看放松放松,怎么了。
嬴政靠坐在车厢旁,轻轻翻动着手中的书页。
书中的剧情跌宕起伏。
“这孙猴子还怪有趣的,唐僧……啧啧,吃了他的肉可以长生不老……”
嬴政点点头,时不时低喃几句。
不错,他欣赏孙猴子,但是这唐僧……实在让人厌烦。
慈悲为怀,可未免太过优柔寡断,甚至有些是非不分。
真假孙悟空,这……这唐僧真的是非不分!
三打白骨精……晦气晦气,仗着能念紧箍咒就横行霸道?
人到中年,一看到扭扭捏捏不作为的人就感到晦气。
若是他手下的臣子都能如孙猴子一般能干,他这个当君王的也不必日日苦兮兮地翻阅奏折,思考大秦未来的发展。
现在,启程到沛县去,他还得看看那个传说中的汉高祖刘邦。哦,不对,现在还叫刘季。
听说,他还有个叫吕雉的妻子,大名鼎鼎的吕后。
不得不说,刘季还真是有点运气在身上的。
不但手下的臣子厉害,就连妻子也有些手段在身上的。
就是,刘季这人,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多人都愿意为他效力。
嬴政无奈地摇了摇头,继续翻看着手中的书页。
无碍,很快他们就要见面了。
马车继续慢悠悠地走着,一路上,走走停停。
每到一处,都要停下来好好巡查一番。
不得不说,民间还是有不少人看不惯大秦的,不少六国余孽还埋藏在民间的各个角落,就等着有朝一日能够复国。
对此,嬴政表示: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每到一处,结结实实展现了一番大秦的实力。
很多时候,军队不但是用来打仗的,还是用来秀实力的。
见识到他大秦的实力,那群逃匿在外的反贼,也得好好掂量掂量自己的实力。
此时,沛县。
大街上,刘季身着一件灰色常服,手中拿着一个布包,正在大街上当着gai溜子。
“这杯子不错啊,上哪淘的货?”
刘季走到一个小摊前,拿起小摊上的一个青色的茶杯,细细打量了一会,开口笑道。
“刘亭长,您说笑了,”看到刘季手上把玩着自己的杯子,小摊贩扯开嘴角笑,“您喜欢这杯子,是小的福气,您直接拿去用便是。”
“我刘季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还能白要你一个杯子不成。若是传出去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刘季横行霸道,专欺负弱小呢!”
听到小摊贩这语气,刘季倒是先发起脾气了。
早年间,刘季最是敬佩那种行走江湖的乡间游侠。认为他们行侠仗义,言必信,行必果,行走在外,倍有面子。
只是秦统一后,为了安全和管理着想,禁止乡间出现游侠。
于是乎,刘季的游侠梦也只能到这戛然而止,默默埋藏于心。
刘季自认自己还是有些偶像包袱的,如今这小摊贩一副被抢劫的模样,这不是在羞辱他吗!
刘季不乐意了,伸手往兜里一掏,掏出几枚秦半两,随手扔在摊贩上,道:“这里应该够了,剩下的就当赏你了。”
看着在桌面上滚动的秦半两,小摊贩吓得脸色苍白,他哆哆嗦嗦地看向刘季,道:“刘亭长,小的当真没有其他意思。”
虽然现在刘季一副不在意的神情,但谁知道他心底在想些什么。
他只是一个小小的贩子,得罪不起这种贵人。
小摊贩擦了擦头上的汗,拾起桌面上的秦半两,递到刘季面前,恳切道:“刘亭长,小的真的没有其他意思,这钱您收好,这杯子就当是小的送您的见面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