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个臭小子!
“自然不是。”
见嬴政有些不耐,扶苏慌忙低头认错。
嬴政:……
很难评,真的很难评,这孩子真的蠢得没救了。
可怜他嬴政一世英明,怎么眼前这个和他血脉相承的孩子却这么耿直。
7“陛下?”
见嬴政没有回应,扶苏大着胆子又唤了一句。
“陛下陛下,天天喊陛下,朕是你的亲生父亲。别天天把你儒家的那一套带到朕这来。”
嬴政面露不满。
真是的,天天搞君臣这一套礼法。把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都搞生疏了。
而扶苏听到嬴政的话,狭长的凤眸微微上挑,眼神中透露出一抹不解。
怎么……
今日的父皇怎么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
看那眼神,好像是在明晃晃地说:朕的好大儿怎么这般愚蠢!
不对不对。
父皇怎么会这样想他。
扶苏摇了摇脑袋,将脑海中奇怪的念头抛之脑后,随即咬咬牙,试探地道:“臣不解,还请陛下明示。”
嬴政嘴角微微抽搐,古井无波的眼底终于有了丝丝变化。
天知道,有时候真的很想报官……
有时候真的不想承认这般愚蠢的孩子是他亲生的……
罢了,自家的孩子只能自己宠。
再傻也是他亲生的娃,还能扔了不成。
嬴政深吸一口气,叹息道:“你我父子二人终究是生疏了。”
扶苏诧异,“父皇这是何意?儿臣又怎么会和父皇生疏。”
“唉……”
嬴政摇头,不语。
“公子。”
看着嬴政的脸色,一旁的卫章瞬间心领神会,提醒道:“公子,陛下是您的亲生父亲,朝堂上自然是君臣相称。可如今是父子相谈,君臣之称倒显生分。”
卫章擦了擦头上的汗,悄悄偷瞄了一眼嬴政的脸色。
看到嬴政脸色正常,卫章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下。
伴君如伴虎,陛下的心思真是不好猜。
可怜他卫章,夹在这嬴家两父子中间,左右为难。
听到卫章的话,扶苏的表情有些茫然,望向嬴政的眼神也越发晦涩难辨。
嬴政:嘶……这傻小子为什么这样看着他。
卫章:公子怎么这副神情,怪瘆人的。
“阿父……”
“嗯。”
嬴政冷着脸,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轻哼一声算作回应。
“卫章,你先下去。”
“诺。”
卫章离去后,偌大的章台宫内只剩嬴政和扶苏二人。
好久没有和嬴政单独相处了,扶苏神情有些紧张。
“扶苏,上前来,让朕好好看看。”
冷不丁的,这一句话让扶苏更为不解。但长期以来养成的习惯让他不自觉地往前走。
“长大了,真的长大了。不愧是朕的孩儿,能在朝堂上以一当十。”
往日里,扶苏这孩子深受周礼的影响,跟着淳于越满世界宣扬分封的好处。
没想到,今日朝堂上,扶苏居然以一当十,一人怼得那群支持分封的老贵族们哑口无言。
今日看着扶苏怒怼老贵族的情形,嬴政表面不动声色,可内心里的雀跃谁人可知。
要不是碍于身份,嬴政能派人宣传得连咸阳城外的大黄狗都知道:
朕的扶苏长大了!
朕的扶苏替朕怒怼宗室那群不长眼的老东西!
“阿父。”扶苏的声音带着丝丝沙哑,他看向眼前威严的始皇,眼眶不由红了起来。
扶苏声音有些哽咽,泪眼婆娑地看向上方的嬴政,那副神情,恨不得上前抱住始皇痛哭一场。
多久了,多久了。
有多久阿父没有这样温柔和他说过话了。
此时的扶苏就像个刚刚找到家的孩子,急需宣泄心中的委屈。
只是嬴政丝毫不按套路出牌。
看到扶苏泪眼婆娑的模样,反而是不自在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即开口道:
“行了行了,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你这副样子是做什么。”
“别这副模样,朕嫌丢人。”
听到这话,扶苏慌忙调整情绪,“儿臣知错,还请阿父恕罪。”
“行了行了,坐回去,”嬴政挥挥手,“朕哪句话要怪罪你了?”
“是儿臣误解了。”
扶苏跪坐在案桌前,脸上有些不好意思。
“对了阿父,这造纸术当真如此厉害?”
扶苏声音带了些许试探。
不是他不信始皇,而是这事怎么看都邪乎。
“当真,朕说的话,有哪句不真。”
嬴政斜眼瞥了扶苏一眼,语气中带着满满的自信。
就凭他始皇的身份,谁敢说他的话不真。
“阿父,那芩安……听闻造纸术是芩安献上的……”
“不错,”嬴政点头。
“可是阿父,芩安哪里这么厉害的宝物……”
扶苏心中还是有些忧虑。
这个从小就优柔寡断的孩子,在这个时候更为谨慎。
“这你就不用管了,”嬴政笑着将此事搪塞过去,“扶苏,跟朕过来。”
扶苏不解,但还是跟着走了过去。
两人走到大殿内侧。
只见角落的木箱上盖上了一层布。
“上去掀开它。”
嬴政拍了拍扶苏的肩,指着眼前的木箱,轻声道。
“阿父?”
扶苏扭头直视嬴政的双眼,漆黑的眼眸中满满的不解。
“去吧。”
嬴政并未做解释,反而如同普通的慈父一般,去鼓励自家刚刚学走路的孩儿。
咔嚓一声,木箱被打开。
昏暗的光线照在木箱里头,扶苏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之前从未见过的物件。
只见眼前之物为深褐色的块状木制品,上面雕刻着不同的字样。
扶苏瞪大双眼,怔怔地盯着眼前的“木活字”,“阿父,这是何物?”
“这个叫活字印刷,扶苏你看,”嬴政抽出夹在木箱中的宣纸,“这上面的字样便是这物件印刷出来的。”
“这……”
时间静止了几秒。
看到塞入手中的纸张,扶苏手指微颤,他小心翼翼地打开宣纸,整齐的字迹映入眼底。
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
整整齐齐的黑色字体印刷在泛黄的宣纸上。
扶苏伸出手指轻轻触碰着黑色的墨迹。
“阿父,此物……”
深吸一口气。
“此物从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