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淳于越惊慌的模样,李斯在心中暗暗发笑:想不到,淳于越这老头还怪看中自己的相貌的。
此时,淳于越还不曾想到,李斯只是在忽悠他。
“好了好了,别揪你头上那几根秃毛了。本来头发就不多,还在那揪,也不怕揪成秃子。”
李斯的话犹如一把利剑,插入了淳于越脆弱的心。
淳于越气结。
本来上了年纪后,头发就开始稀疏,如今被李斯这样一气,头发又没了几根!
“啪——”
友谊的小船翻了。
“砰——”
友谊的小狗死了。
只见淳于越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他怒目圆瞪,眉毛紧皱,气冲冲道:“老夫不像你,长得尖嘴猴腮的,头上的毛也跟猴毛似的,一茬一茬的。”
???
好恶毒的话!
平日里淳于越自称是文明的读书人,高傲得很,哪里会说出这么尖酸刻薄的话。
李斯愣在原地,看着怒发冲冠的淳于越,心中莫名生出一丝愧疚。
难不成他真的说得太过分了?
“那个……淳于老儿你先别气,本官这是在夸你呢!”
“夸我?”
淳于越冷哼一声,脸上就差没写上“不信”二字。
你搁着哄小孩呢!
“哎哟!我的老兄,你这要我怎么说你才信呢?”李斯心虚地摸了摸鼻尖,又接着道,“你看你才华出众,博学多才,又不用靠脸讨饭吃。你发这么大火气做什么。”
才华出众?
博学多才?
哼。
淳于越不满地瞪了李斯一眼,但脸上的神色明显有所好转。
还算这小子识相!
“行了行了,老夫也不是小气之人。”
“唉,”李斯叹了口气,接着小声道,“不说这个了,本官倒是听说了另外一件事。”
“何事?”
“听说,陛下将徐福处死了。”
“什么?”淳于越瞪大双眼,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什么时候的事?”
“今日午时的事,听说陛下已经下了旨意,明日便要将徐福处死。”
“这……”
一时间,淳于越脑海中有些迷茫。
要知道,在没有统一六国之前,嬴政便一直在寻求长生的法子。徐福进宫后,自称能为嬴政寻求长生不老药,嬴政更是如着魔一般,对徐福可谓是有求必应。
虽然底下的这群臣子对徐福的谎言那叫一个嗤之以鼻,但耐不住徐福巧言如簧,说起话来一溜一溜的,哄得陛下心生欢喜。
就连王家父子的劝说,陛下也是置之不理。
怎么,现在突然间就要将徐福处死。
今天发生的事有点多,一时间,淳于越有些反应不过来。
“依本官看,这事跟芩安脱不了干系。”
“芩安?跟她又有什么关系。”淳于越有些不解。
李斯:……
平日里看你这老头还挺聪明的,怎么到了关键时候,脑瓜子就不顶用了。
不过嫌弃归嫌弃,好歹当了这么多年同僚,李斯决定委屈一下自己,给淳于越好好分析分析其中的缘由。
“本官跟你说的话你可千万不能透露出去。”
“放心放心,老夫必定守口如瓶。”淳于越拍拍胸脯保证道。
“据本官所知,徐福炼制的丹药都是假的。”
淳于越:这不废话吗……
见淳于越有些无语,李斯清了清嗓子,又开口道:
“据说,今日芩安独自一人入章台宫与徐福对质,当场揭发徐福骗人的罪行。”
“当时陛下派赵高前去炼丹房寻徐福炼丹的原料,没想到在炼丹房中找到了一名女子。那女子的爹娘吃了徐福炼制的丹药后,中毒不醒。陛下大怒,便下旨要将徐福处死。”
“场面那叫一个惊心动魄。”
李斯言之凿凿,好像亲眼所见一般。
可是这事他怎么没听到半点消息。
淳于越抚了抚胡子,有些疑惑。
按道理来说,他的消息也算是灵通。可是这件事他怎么半点风声都没收到。
要是被李斯知道淳于越心中所想,定会吐槽一句:你被人骗了会让天下皆知?
“淳于老儿,你怎么不说话了?”
“这……”淳于越沉思了一会,“陛下不再遭受奸人蒙骗是好事,只是这芩安当真有如此本事?”
“这事本官也不太清楚,”李斯摇了摇头,“不过若是此人真的有本事,那她是男是女又有什么关系。淳于老儿你还是别天天忧心这些琐事了,还是多操心操心你孙子的事吧。”
“我孙儿怎么了?”
“呵,他今日又在学堂上打人了。”
李斯的语气带着些幸灾乐祸。
也不知道淳于越这么一个斯斯文文的嘴臭老儿怎么带出来的孙儿却如此顽皮。
淳于越的孙子名为淳于喜。只有五岁的年纪,却天天在学堂上“耀武扬威”,从不遵从淳于越的那套儒家礼制。
你别说,他还挺喜欢淳于喜那娃娃的。
要是能将他拐过来学法家的律法,必定能将淳于老儿气得半死。
想着,李斯不禁露出“猥琐”的笑意。
“你笑什么?”
看着李斯脸上不怀好意的笑容,淳于越莫名背后一凉,感觉自己好像被什么东西盯上一般。
“没笑什么,”李斯笑着道,“只是本官还挺喜欢你孙儿的,有空叫他常来我这玩玩。正巧我孙儿李璟和你孙儿是同窗,两人也好多交流交流感情。”
“这……”
淳于越有些犹豫,抬头一看便看到李斯笑得跟朵花似的老脸。
事出反常必有妖。
但怎么说他和李斯也是同僚,面子上还是要过得去的。
于是,淳于越哈哈一笑,开口道:“小孩子的事还是让他们自己琢磨,我们两个老头就别掺和小年轻的事了。时候也不早了,老夫就不在这打扰廷尉了,先告辞。”
说完,淳于越起身拜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