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一偏,罗鹰看见了表哥越来越白的脸色,不由得皱起眉:“表哥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啊?”
表哥唇瓣嚅动着,吞吞吐吐:“我、我……我只是觉得,你不该这么说的,她怎么招惹到你了吗?”
“我怎么不能说?”罗鹰眉眼阴戾,“我就要说!她抢了我主编剧的位置,还总是一副高傲的样子,就是招惹到了。”
说完,他紧盯着表哥:“你要是再替她说话,休怪以后我不给舅母付医药费!”
每次,他都是这样威胁表哥的。
而表哥生性胆怯,每次都会乖乖求饶,让他息怒,千万不要停掉舅母的医药费。
可现在——
表哥就坐在自己的身旁,却半晌没出声,一个字都没有。
“你说话啊?哑巴了?”罗鹰咄咄逼人。
“对不起,表弟。”表哥终于颤着声开口,“我不需要你再给我钱了。”
罗鹰神情陡然一变:“你什么意思?”
“表弟,人做了错事,都该认错的。”他定定看着罗鹰,“你不该因个人恩怨诽谤人家小姑娘的,现在被网暴而导致自杀的人多多啊,你不该的。”
罗鹰噌地站起身来,死死盯着他,“你在说什么胡话?表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不这么做,被淘汰就会是我!你懂吗?如果我被淘汰了,就没钱给舅妈治病了。”
罗鹰最擅长搬出舅妈的病来威慑表哥。
“但如今你这么做了,你得到你想要的了吗?”表哥看他的眼神透出几分怜悯。
“现在得不到,也总会得到的,只是我这次的准备还不够,只要等下次,下次……”他嘴上止不住地嘀咕着。
“没有下次了,表弟。”表哥摇摇脑袋,“你做错了事,要认错的。”
他不懂什么大道理。
但他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知道做错了事要认错的。
他也会向那个小姑娘道歉,不管他有什么非做不可的理由,但他也同样是做了错事的。
“表哥你——”罗鹰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脸色难看,“你把我供出去了?”
表哥只是看着他,没说话。
“奶奶的!”他控制不住自我,飙起了脏话,“你真踏马是个白眼狼,亏我还给你妈出钱治病!”
他径直就往包间门口冲去,他必须快点跑,绝对不能被人抓到。
“吱呀。”包间的房门被拉开,挺拔修长的身影出现,正正好拦住了他的去路。
冷淡的嗓音荡起:“你那是出钱治病吗?你那是把你表哥当成利滚利的机器,给自己的亲表哥放高利贷这种事情,你也做得出来?”
江拾砚眉眼锋利,唇角弯出一抹讽刺的弧度。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罗鹰又搬出了自己的那套歪理邪说。
“是吗?那你也会为你的行为而付出代价。”江拾砚单手插兜,漫不经心的姿态,轻淡的视线扫过,眼里压根没有他似的。
就像,就像自己于江拾砚而言,不过是可有可无的蝼蚁一样!
可他凭什么?
他不过是投了一个好胎而已!
罗鹰眸色泛红,“难道你就不是为了白沁秋漂亮的脸和肉体?我们是一类人,你有什么资格来教训我?”
方才还带着笑的江拾砚面色骤然黑下来,刀子似的目光剜在罗鹰身上,轻嗤:“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教训教训他,让他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江拾砚转过身,“后续的事情照旧。”
罗鹰攥紧了拳头,一个箭步冲上前,还没来得及挥出,便被来人按住了肩膀,动弹不得。
“进去吧。”
黑衣人重新将他推进包间,哐当一声,房门被关上,隔绝了一切声音。
江拾砚迈步离开蔡氏新京菜,轻而慢地呼出了一口浊气。
兜里的手机忽然振动:「什么时候回来?我买了小龙虾!」
他眸色乍软,喉间溢出声低低哑哑的笑,长按发出语音:“要做蒜蓉的?还是香辣的?”
「!是熟的!」白沁秋秒回。
“我一会儿就到家。”江拾砚坐进驾驶位,发动汽车。
等他推开家门的时候,白沁秋正在和小龙虾的虾壳做斗争。
咔吧一声。
“嘶——”她下意识眯起了眼睛,“水水水,江拾砚,救救!”
江拾砚大跨步冲进卫生间,很快用湿润的毛巾擦净她眼角的辣油。
白沁秋眼角被辣得通红,瞪着双眼睛盯着江拾砚,小兔子似的,“明明之前看你剥壳很轻松的。”
她声线娇软清甜,像在撒娇。
“我还特地搜了攻略!”她指指放在一旁的手机屏幕,上面赫然写着“剥小龙虾的技巧”。
“我来吧。”江拾砚取了旁边的一次性手套戴上,扯掉虾头,按住虾尾……
完整好看的小龙虾肉就被递到了白沁秋唇边。
浓郁的鲜香扑鼻而来,勾得白沁秋心痒痒。
没人可以拒绝小龙虾。
没有可以拒绝江拾砚剥出来的完整小龙虾!
白沁秋舌尖一卷,果断将小龙虾吃进嘴里。
一边吃着,一边含糊不清地开口:“我来剥,你教教我嘛。”
江拾砚垂着眼眸剥虾,骨骼细长的手指动作灵活,嗓音沉了沉:“你学剥虾做什么?要剥给谁吃?”
“好浓郁的醋味。”白沁秋杏眸微睁,“还有股柠檬味。”
“怎么有人能一边做醋坛子,一边做柠檬精的啊——”她拖长了尾音,有意调侃江拾砚。
“唔。”一颗虾肉倏地被塞进嘴里,她声音一顿。
“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我是醋坛子和柠檬精。”江拾砚漫不经心递来一眼,理直气壮。
白沁秋咀嚼着虾肉,凑近了他,眼眸亮晶晶的:“学剥虾剥给你吃呀。”
江拾砚动作微滞。
愕然从眼底划过,下秒化作了浓浓的笑意。
“我可以自己剥。”他说。
“这不一样的。”白沁秋眨眨眼,“凡事讲究你来我往,总不能一直让你给我剥虾,我享受服务啊?”
“没关系。”江拾砚摇摇脑袋,“小事而已。”
白沁秋正了正脸色, “但是江拾砚,你要听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