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军使团护卫缴械后,秦双亲自带他们入城,将这些护卫安排在军营看管,之允许乌林珠和李东两个贴身护卫跟着雅图。
来到杨易的行辕,雅图的刀剑也被收缴,随后,陆青带着雅图一人进去。
杨易的居所是一间普通的四合院,隐蔽性很高。
雅图怀中忐忑的心情走进院子,她曾经幻想过多种与杨易再相遇的场景,却从来没想过在敌对的状态下见杨易。
院子里摆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有很多文书、图纸,一个年轻人正在仔细查阅。
雅图感到自己的心快蹦了出来,腿脚甚至微微颤抖,这个少年正是她日思夜念的郎君杨易。
雅图慢慢挪动脚步,在十步外停了下来,嘴巴张了几下,话却说不出口,无数的言语不知从何说起。
杨易抬起头来,看着雅图俊秀的脸庞,他看到雅图的心中有千言万语,他看到她眼中那份浓浓的思念。征战大半年来,杨易觉着自己足够冷血、足够残酷,但是此时,心底深处的那份柔情升起,尽管这份柔情是那么的苦涩。
院子里,只剩下他们俩人,他们仿佛被魔法定住一般,彼此用眼神看着对方。虽然没有言语,但是他们能读懂对方眼神中的万千含义。
良久,杨易率先开口,语气带着无奈,“明知道我的决定会令你失望,你又何苦来呢!”
雅图尽量克制自己的情绪,但是声音依然带着颤音,“生死有命,能多看一眼,足矣!”
杨易苦笑道,“莫非你以为我会战死沙场了!”无论杨易如何憎恨清军的残暴,但他始终对雅图恨不起来,或许这就是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吧!
雅图摇摇头,“你会不会战死,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赢不了”
“哦,如此不看好我”杨易叹道。
“我承认你很厉害,带出的将士皆骁勇善战,但是我大清铁骑纵横天下所向披靡,只要我们不轻敌,天下就没有对手。”雅图挺起胸膛,她对大清铁骑充满自信,“而你呢,只有三万孤军,你的嫡系密丰军不过数千人,挡我十万天军,那就是螳臂挡车。”
杨易自嘲道,“说我不自量力吧!”
雅图继续道,“卢象升就是前车之鉴,你是在重蹈他的覆辙……清华,识时务吧,你们的朝廷都不想再战了,你又何苦飞蛾扑火。你假装佯败回你的密丰,他们不会追究你的责任的,你依然可以逍遥快活……我不想你死!”说到后面,雅图的语气近乎哀求。
“如果都识时务,那我大明直接将万里江山让给你们好了,又何必杀生杀死的”杨易语气坚定,“正是因为有一群不识时务的人,大明才能立国两百年。我不想死,但我更不希望这个国家沉沦,纵然螳臂挡车,也要试一试。”
雅图眼中泛着泪光,做最后的争取,“十四叔让我传口信于你,你若归顺,保你亲王之位。”
杨易笑了,“在我眼里,额附之位可比亲王重要多了”
雅图眼睛一亮,迅即暗淡下去,知道杨易不过说笑而已。
杨易收敛表情,严肃道,“转告多尔衮,多谢他的抬举,但杨易身为明军督师,当为国尽忠。”
雅图嘴巴嗫嚅了几下,继续再劝的话没有说出口。她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十四叔给你的战书!”既然谈不拢,那就开战吧!
战书中,约定三日后,卫河南一决雌雄。
杨易冷哼道,“多尔衮好算计,让我放弃卫河天险与他决战。你转告他,本督师接了”杨易心心念念的是凭借卫河天险阻挡清军北返,将清军阻挡越久,胜算越大。但是,朝廷军令朝夕更改,崇祯左右摇摆,尤其是朝廷似乎默认了放清军北返,加之兵力不足,无法建立有效的防线。更令人担忧的是,杨易得知崇祯派陈楚楚在秘密议和,拖得越久越不利。与其被动等待,不如痛快一战,只要能重创清军,这一战就算赢了。
军机之事,瞬息万变,杨易的策略一调再调,兵部几番发令调他移驻他处,均被杨易拒绝。但是,长久下去,保不成朝廷秋后算账。
拖不起啊,那就快刀斩乱麻,毕其功于一役。
既然下定了决心,杨易通过浮桥将北岸的军队有序南调,以南城城池为核心,向左右、向前方布防。
偏偏就在这当口,朝廷十万火急的檄令传来,豪格率军进逼京师,要杨易率军支援……
……
豪格放弃对密丰的围攻,与硕托率军南下,几乎毫无阻碍抵达通州近郊,而蓟辽总督洪承畴则守在城内,不敢出城迎战。
清军在密丰损失不轻,依然有三万满蒙汉八旗和一万降卒,战斗力不容小觑。豪格见明军皆龟缩在城内,越发嚣张,带着大军绕京师城墙“巡逻”一圈,吓得京师城门紧闭,京营守军胆战心惊。
这样紧张、恐惧的情绪蔓延全城,曾经繁华的街市顿时变得冷清,任命纷纷躲在家里,仿佛这样就能安全。
崇祯又惊又怒,下令杖毙好几个不顺眼的宫女、宦官,近身侍候皇帝的宦官、宫女们人人自危。
陈楚楚一路小跑着进宫,这段时机她太忙了,有时连妆容都来不及细细打理。整日里,她在紫禁城和多尔衮的行辕之间往返奔波,操劳着“议和”大事。
见陈楚楚来了,崇祯愤怒不已,“鞑虏不是有诚意议和么,派大军威逼京师,这就是他们的诚意?”
陈楚楚跪俯地上,大气都不敢喘,在崇祯发火一通后,才小心翼翼道,“多尔衮指责我们没有诚意,派杨易拦截他们去路,他们要兴师讨伐。”
“强词夺理,他们将京畿之地蹂躏的一塌糊涂,还怨我们不该反抗?”崇祯怒不可遏,“天下臣民都看着朕呢,朕不做点姿态,如何向天下交代。”崇祯任由杨易横亘在天津,那是做给天下士民看的,清军入寇、京畿涂炭,国威、军威丧尽,不做点姿态,如何让天下交代。
在崇祯眼里,杨易欲同清军大战,那是做给天下人看得,杨易三万之兵没了就没了,勤王兵马主力尚在,无关大局。
陈楚楚知道这个理儿,可多尔衮不认啊!陈楚楚无奈道,“多尔衮就是这么说的,臣无能!”强者的话就是硬道理。
崇祯颓然坐在龙椅上,揉揉鼻梁。
“多尔衮还说”陈楚楚继续道,“他的和议决心不变,希望两国尽快达成协议,让边关从此和平。”
“说一套,做一套,兵逼京师,是要迫朕签城下之盟么!”崇祯焦头烂额。
“前番和议不成,鞑虏恼羞成怒,大军入寇”陈楚楚一字一句道,“同多尔衮多番交涉,他们的条件已经比以前宽松了许多,臣以为现在是达成和议之最佳时机,不可放弃。如果再次半途而废,恐鞑虏恼羞成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