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密丰会馆。
赵依正在听取几个管事的汇报,会馆是农场在京师的办事处,事务繁杂而重要,赵依打理的井井有条,此时的她不再是当年羞涩的寡妇,而是精明能干的女强人。
赵依坐在椅子上,轻轻品着香茗,看似漫不经心,却认真的听着管事的汇报,有错漏的地方她立马就能辨别出来。
会馆的护卫队长苗锦进来,在赵依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赵依眼中精光一闪,挥手让汇报工作的几个管事退下后,问道,“男方是哪一家的?”苗锦的爹乃苗凤,苗凤当年在山西积山做山匪,寨子被当时南下剿贼的密丰军攻破之后,就归顺了官府。苗凤为密丰军的气势折服,于是让儿子苗锦参加了密丰军。
加入密丰军后,苗锦多次立功,并选拔进了亲兵二队,因其聪明机智,受到杨易的青睐,在前两任会馆护卫队长调任后,他被提拔为会馆护卫队长。
苗锦道,“为翰林院侍读陈于泰的庶子陈子兴,陈于泰同前任首辅周延儒是姻亲,受周延儒牵连,他从侍读学士降为侍读。”
“庶子,柳心元的眼光越来越差了”赵依冷笑道,“这个陈子兴品性如何?可有功名?”
苗锦肯定道,“没有功名,就是一纨绔公子而已。”
赵依笑了,带着嘲讽,“他柳家曾经眼高于顶,以为她柳婉儿是个多大的宝似的,拒绝东家的求亲。而今我东家名震天下,贵为一方大员。柳家却准备将柳婉儿嫁给六品侍读的庶子,真是讽刺!”赵依是跟随杨易创业的老人,从杨易白手起家之时就跟着,她见证了杨易创造的一个又一个奇迹,对这个年轻的东家那是由衷折服。
作为杨易非常信任的属下,杨易的喜怒哀乐也会牵扯她的情绪。对于,当年杨易去柳家提亲被拒一事,赵依视为奇耻大辱。即使东家已经释怀,但她不能释怀,东家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
这两年,柳婉儿因为侯方域移情别恋而心怀郁结,郁郁寡欢,以至于身体羸弱,长期卧病在床。柳心元无奈,只好让柳婉儿在京城养病。然而,女儿的年龄越来越大,柳心元着急啊。
其实,有好几家大户想同柳家结亲,但得知柳婉儿长期生病,又得知其生病的缘由后,纷纷打了退堂鼓。柳心元很无奈,只得不断降低对亲家的要求。陈于泰因为周延儒的去职而失势,也希望通过结亲增加实力。虽然知道柳家闺女的问题,但是用庶子结亲也可以。柳心元很失望,以柳家的底蕴和婉儿的容貌,嫁个有实力的官宦之家毫无问题,但是看到病恹恹的柳婉儿,柳心元已经失去了信心。于是,陈家和柳家越走越近,开始正式谈及婚事了。
苗锦虽然不太知道大人往昔的恩怨,只是略有耳闻,“柳家有眼不识泰山,错过大人这样的金龟婿,是他柳家有眼无珠。”
赵依缓缓踱步,“媒婆是谁?他们交换庚帖没有?”古人说媒,交换庚帖是第一步。
“媒婆是个姓王的婆子,常年在发祥坊替人说媒,嘴巴能说会道”苗锦道,“庚帖交换了,我们收买了柳家一个下人,消息准确。”
“多事的婆子,”赵依果断道,“将那婆子一家人送耽罗岛去,让她给朝鲜人说媒去”苗锦暗自嘀咕,媒婆说媒天经地义,怎么能叫多事呢!“诺!”
赵依又道,“给千秋传个信,我要见他!”千秋就是冷千秋,现任锦衣卫千户。
……
两个时辰之后,赵依在一座茶肆见到了身穿便服的冷千秋。
冷千秋对赵依很尊敬,“依姐,有什么事叫人知会一声就好,何劳你亲自出马!”冷千秋是杨易曾经的下属,杨易对他有知遇之恩,所以冷千秋对杨易是很感激的。赵依长期在京城办事,难免同三教九流打交道,碰上很多棘手的事,就请冷千秋帮忙。冷千秋身为锦衣卫千户,谁都得给点薄面。帮忙归帮忙,赵依也给冷千秋间接输送了不少利益,能让冷千秋打通关节升职。
所以说,赵依和冷千秋在京师有很多秘密合作。这点,杨易是知道的。
“这件事我不想东家知道”赵依坦诚道。
“哦”冷千秋正色道,“依姐,你说吧!”
“翰林侍读陈于泰今日差媒婆去柳心元家提亲,交换了庚帖”赵依道,“我想让他们这门亲事黄了”
冷千秋一时没反应过来,“陈家、柳家得罪了依姐?”
赵依道,“柳家闺女柳婉儿是东家以前钟情的女子”
冷千秋想起来了,恍然道,“当年大人去柳家提亲,被柳家拒绝,这柳家眼瞎呀!”
“东家受辱,我们这做属下的不能忘。”赵依冷然道,“柳婉儿不嫁东家,也不能嫁给别人。东家心善,这事就我来做吧!”
冷千秋果断道,“好,算我一个……周延儒在位时,陈于泰跟着做了不少事,找他的把柄太简单了。”
锦衣卫的效率就是高,第二天,柳心元就接到了陈家退还的柳婉儿庚帖,气得柳心元连摔三个茶杯。老子的品级比你陈于泰高,老子的闺女貌美如花,还配不上你没有功名的庶子?奇耻大辱,奇耻大辱。
陈家退亲,是被逼的。冷千秋搜集到陈于泰同时任首辅的周延儒做的不少龌龊事儿,当他把证据摆到陈于泰面前时,陈于泰就服软了。
柳心元派去陈家讨说法的管家,被陈家一顿揍,鼻青脸肿的回来。柳心元气急之下,病倒了。柳家被陈家退亲的消息很快传遍京城,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一些有心人翻出当年杨易被柳家拒亲的旧闻,更是嘲笑柳家不识金镶玉。如今的杨易已经成为封疆大吏,督臣级人物,他柳家拍马也追不上。
病床上的柳心元得知自己成为了笑柄,差点就蹬腿翻白眼走了。
徐知远闻知柳家的遭遇,心生感慨,感慨之余又多一分庆幸。当年他和柳心元一样,压根儿瞧不起杨易,是徐若惜的坚持才成就了徐知远成为五省军务总理岳丈的荣耀。否则,自己就和柳家一样成为笑柄。
徐知远很感慨,自己的眼光比女儿若惜差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