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众人以为此事即将结束之际,杨易站了出来,他一字一句,掷地有声,“为将士们弥补亏欠可以,但要有章程,按朝廷制度而行。但今日,左将军私纵士兵强行截取军粮,有违国法、军法,行为有罪,必须予以追究!”
此话一出,文官们手心捏把汗,你这是要刺激武夫们造反不成。左良玉看着杨易,眼中杀机连连。
熊文灿则吓了一跳,连忙朝杨易使眼色。
杨易直接无视熊文灿的暗示,继续道,“国法有度,尊卑有序,若藐视朝纲、罔顾军纪,恣意妄为,岂不乱套?左良玉身为总兵官,驭下不严,难逃干系!”
熊文灿的心脏快崩裂了,你这是逼左良玉造反啊!
左良玉的部下又开始蠢蠢欲动,纷纷叫嚣,“奸佞小人!”他们纷纷拿起兵器,向前逼近,形势越发紧张。
陆青带着亲兵们护在前面,举起火枪,“胆敢上前,杀无赦!”
左良玉的士兵叫嚣着继续向前,陆青朝天鸣枪,“射击准备!”亲兵们将手指扣在扳机上,让人不敢怀疑他们开枪的决心。
眼见形势一触即发,熊文灿终于硬气了一回,大喝,“都给我退下,本阁在此,谁敢胡来!”
熊文灿毕竟是正牌总理,不发怒则以,发起怒来还是让人生畏的。杨易朝陆青使眼色,陆青命亲兵收队。左良玉干咳一声,手下士兵退后。
左良玉正欲走,杨易大声道,“左良玉,你的士兵扣押着军粮,众目睽睽之下,你还要这么做否!”
无论什么理由,未经允许就截取军粮那就是罪过,而且这么多官员看着,其中一些官员是有单独上奏的权力的,即使熊文灿有意遮掩此事,其他官员未必不会上奏,更何况有个对着干的副总理。左良玉脸上肌肉一抽,“退回去”。
中军将领刘忠武下令士兵放开漕船,一场风波就此结束,但是却为更大的风波埋下伏笔。
见左良玉带着士兵走后,熊文灿抹抹额头的汗,带着埋怨的语气对杨易道,“汝虽然年轻,但是居制府之位,言行当谨慎,无端惹起事端,于大局不利!”
对于熊文灿面对武将的软弱,杨易也不满,“言行确需谨慎,但不是软弱。军中武将飞扬跋扈、拥兵自重,于剿贼大计不利,身为统帅,必须严格约束,否则威望不存,如何服众!”
熊文灿听了,脸上发烫,他对武将确实太纵容了,以至于再很难调教回来。戴东旻、王瑞楠等文官则眼睛一亮,他们也对熊文灿纵容将官的行为颇有微词,大明两百年来都是文官地位高于武官,而到了熊文灿这里,文官得看武将眼色行事,心中的窝火可想而知。
在他们眼里,杨易虽然也统兵,但毕竟是副总理,可视为文官。杨易对左良玉的强势让他们看到了希望,以后不被武将们欺负的希望。
被杨易怼,熊文灿有些恼怒,“身为制府,当多方权衡,激怒武将有何益处?若是他们不尽心剿贼,难不成我们文官上阵。”
熊文灿挥挥衣袖走了。
……
杨易满身疲惫回到松园,武将的飞扬跋扈再次超出的想象,居然敢公然截留运输军粮的漕船,而且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武将们偷偷摸摸的杀良冒功、劫掠财物民女,朝廷睁只眼闭只眼也就罢了。这里可是襄阳城,总理行辕的驻节所在,文武高官一大堆,简直就是小半个朝廷,公然截粮完全就是藐视朝廷。
陈启新进来,拿着一封信,“南京范景文大人的信。”
杨易打开信,范景文在信中提醒,流贼反复无常,招抚当谨慎,若抚必散兵。对于贼首必杀。
杨易叹道,“朝廷中有识之士不少,能看清利弊,但偏偏行事总是功亏一篑。”
陈启新很有感触,“崇祯七年,流贼被困车厢峡,官军本可一举歼灭,结果却诈降逃脱,以至于流贼越来越大,我们当引以为鉴。”
杨易无奈道,“熊文灿执意招抚,吾身为副职,能耐若何!”
陈启新笑了,“在属下眼里,大人一直是踌躇满志、意气风发的模样,今日怎么就如此丧气!”
“心有余而力不足啊!”杨易道,“受陛下信任,委以重任剿贼,但如今文武猜忌、武将跋扈、文官拖沓,无法齐心剿贼。熊文灿懦弱,一意招抚,纵有十几万大军,也只是雷声大雨点小。我倒想武力剿贼,但我密丰军兵力太少,实力不足啊!”
杨易站了起来,继续道,“完不成剿贼任务,受朝廷责罚倒是小事。但是流贼不平,内战不已,国家永无中兴之日。”随着地位的提高,杨易对国家的前途考虑的越来越多,在其位、谋其政吧!
“看来大人忧虑太深,一时着相了”陈启新压低声音道,“大人反对熊文灿盲目招抚的策略,其实在朝野中,反对招抚的人大有人在,我们可以同他们联手。”
单打独斗惯了,所以杨易很少会想到“合纵连横”,陈启新的话倒是启发了他,在襄阳的文武官员反对招抚的人占多数,要是自己能联合他们,完全可以抗衡熊文灿的乱来。
杨易忧虑道,“你知道,我在朝野的口碑不好,尤其是不为文官所喜,他们能和我联手么?”
陈启新肯定的点点头,“我大明官员,虽然派系众多、门第观念深厚,但为了现实利益,他们会联手的,哪怕是对手。”不说什么为国为民的大话,没有在限期内剿灭流贼,就会受到朝廷的处罚,这就是现实利益。
杨易点点头,“只要他们识大体就好!”
亲兵来报,巡抚戴东旻、兵备道王瑞楠求见,杨易和陈启新相视一眼,说曹操曹操到。戴东旻和王瑞楠都是坚定的主剿派,他们求见杨易,目的可想而知。
杨易简单而庄重的在书房接待他俩,果然几句客气话之后,戴东旻就直奔主题,“熊总理盲目招抚,后患无穷,我们以为不可,想找杨副总理商议。”
王瑞楠道,“流贼剿贼,屡屡降而复叛,再次投降不过缓兵之计,车厢峡的前车之鉴不可忘记。杨总理年轻有为,魄力十足,吾等希望大人担当起来。”
什么狗屁担当,无非就是朝廷问责时有人顶罪而已。杨易沉默片刻道,“要我牵头可以,但我行事偏激,希望你们能支持”
戴东旻和王瑞楠面面相觑。
杨易继续道,“行辕文武猜忌,将帅不和,积弊太深,以至于剿贼屡屡不顺。朝廷限三月剿贼,以我们现状而言,几无可能完成。所以,必行重典整军,大胆革新,方有机会成功。我需要你们的助力,朝廷怪责我一力承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