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易认出这个官员,上次他去踢陈新甲的大门,这个官员就在,他叫张若麒,刚任兵部职方司郎中,正五品。此人在历史上的名声并不好,松锦之战正是由于他的胡乱干涉导致明军惨败,农民军入京他投降李自成,随后又投降满清。
唉,这样无节操的人居然长寿,活到了康熙十年,儿孙满堂,得了善终。而那些为大明出生入死的人,不但家破人亡,而且子孙跟着遭罪。这就是真实的历史,令人唏嘘!
杨易拉开车窗,冷冷的看着张若麒,“你为什么不让道?”
张若麒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朝廷有制,低品官遇见上品官员,需下马避让,或绕路而行。汝必须礼让陈侍郎,否则就是逾制,要受礼法追究!”
真是陈侍郎的一条好狗啊!杨易暗骂。明朝初年,朱元璋定了了很多礼仪规矩,其实到了明末,很多规矩早已名存实亡。只要有实权,低品级官员是敢叫板高品级官员的。
杨易笑了,拍拍自己的车厢,“车太大了,没法让!”
张若麒一愣,这是什么狗屁理由,“休要强词夺理,赶紧让道,否则弹劾你!”
老子被弹劾的次数你一辈子望尘莫及,杨易板着脸,“随你!”
张若麒蓦然想起,眼前这个家伙好像不怕弹劾呢!
杨易朝陆青使个眼色,陆青会意,暗中肘击马腹,马儿受惊嘶鸣一声,在狭窄的街道上乱窜。人群有些混乱,在混乱中张若麒脸上挨了两巴掌,气得他大喊,“何人打我?”肯定没人认账。
轿子里的陈新甲终于坐不住了,下了轿子,吩咐手下将张若麒拉回来。
杨易气定神闲的走下马车,同陈新甲对视,寸步不让,他连虚伪应付的想法都没有。
陈新甲冷哼一声,“汝越发嚣张跋扈了”
“杨某轻易不惹事,但绝不怕事!”杨易淡然道,“杨某行事坦荡,走的是大道。不像有些人,整日里背后算计,阴谋百出!”杨易很想说,你们父女俩是一个模子出来的。被杨嗣昌怂恿做了东江军镇总兵后,杨易申请兵部拨付物资的所有要求都被陈新甲以各种理由驳回,而表面上陈新甲口口声声要重点支持东江军镇。若不是杨易家大业大,早就被拖死了。一点私怨也就罢了,但陈新甲明显公报私仇,置国家大义于不顾,损坏国家利益。
这就是杨易同陈新甲针锋相对的原因。
陈新甲理直气壮,“汝佣兵有割据之嫌,朝廷不得不防。再者,朝廷重心在于剿寇,无力支撑东江。汝以此污蔑本官,就是以下犯上!”
“将士们在前线浴血奋战,就是尔等在后面拖后腿”杨易一点不客气,揶揄道,“干脆你带兵出征好了,敌人一定望风而逃!”
“哼!”陈新甲大袖一甩,气冲冲的走了,连轿子也不坐了,仪仗人员和轿夫跟在后面。
杨易回到马车里,徐若惜担心道,“夫君,凡事忍忍,得罪了陈侍郎可不好!”
杨易道,“大明日落西山,就是因为不顾大局的官员太多了。”
……
一跨进徐家大门,徐家的仆人们立马迎了上来,姑爷长、姑爷短的叫着,非常亲切。在书房练字的徐知远心里不是滋味,作为家主他可没有这种待遇。
杨易笑呵呵,“大家新年好,姑爷给你们封了红包,见着有份!”陆青掏出红包一个个的分发,仆人们一阵欢呼。
“姑爷新年好!”
“姑爷、小姐百年好合!”
“姑爷、小姐长命百岁”
杨易每次来徐家,都没有空手来过,这次给每人封了十两银子的大红包,让仆人们激动无比,端茶上水,殷勤周到的侍候着。
在徐家,杨易不受主人待见,花点小钱受下人们欢迎也成啊!
杨易牵着若惜的手刚跨进堂屋,就看见大舅子徐若文气呼呼的来了。杨易心里咯噔一下,大舅子是要找我茬呀!
果然,徐若文指着杨易,“你还好意思来徐家,我们徐家被你牵连惨了,父亲革职,我的好友见我如避蛇蝎,都是你干得好事!”
“哥,不要这样说!”最难受的莫过于徐若惜,亲哥指责自己的夫君,她左右难为啊!
“都怨你,有那么多青年俊才,你为何偏偏要嫁给他”徐若文埋怨起了妹妹,“我们徐家书香门第,在京师也是有脸子的,以前徐家大门门庭若市,往来的亲朋好友络绎不绝;而今门可罗雀,连世交好友都不与我们往来,全是因为你选了一个号郎君。”徐家的没落让徐若文心理不平衡。
被哥哥一顿指责,徐若惜双眼发红。
杨易猛拍桌子,喝道,“放肆,给你面子你是我大舅子,不给你面子你在我面前就是蝼蚁一只……我手中有虎狼之师、有地盘,文职五品知府,武职军镇总兵,家资巨万,哪里配不上你徐家。而你呢,不过迂腐书生而已,还在为科举入仕苦苦熬读,哪有资格来说我。”杨易说得一点不客气。
“夫君,少说两句!”若惜拽着杨易的胳膊,
徐若文被杨易的气势镇住了,自己那点虚荣被杨易扒的一干二净,又羞又恼。
二舅子徐若武从后院进来,拉着杨易的袖子,“姑爷少说两句,大哥最近不顺,一时气话而已,何必计较。走,父亲在书房等你呢!”
杨易拍拍若惜的手,“你去看看娘亲,我去书房!”
若惜忍不住道,“父亲仕途受挫,心中难免不顺,求夫君忍忍!”
杨易点点头,“放心吧,岳丈发点火,我这做女婿的忍着就是”
……
书房里,香炉袅袅,徐知远挥毫泼墨,神情专注。
杨易跟随二舅哥进了书房,拱拱手,“小婿见过岳丈!”算是打招呼了。徐知远仿佛没有听见,依旧埋首奋笔疾书。
想必岳丈受自己牵连被革职,不搭理自己。杨易做好了被痛骂的准备,只要不过分,看在若惜的面上就忍了。
良久,徐知远终于写完,徐若武识趣的接过父亲手中的毛笔,用清水清洗。
徐知远看着自己的书法,脸上露出满意状,他看似漫不经心道,“汝书法太烂,呈给陛下的奏疏惨不忍睹。好歹身兼五品文官,一手好字可是脸面啊!抽空还需练练,我这里有很多名家字帖,汝可拿去临摹!”
第一次听到岳丈以如此柔和的语气和自己说话,杨易很不习惯,掐了掐自己,很疼,看来不是做梦。杨易回道,“岳丈大人说的是,小婿回去就开始练书法。”
这也是徐知远第一次听到杨易如此恭顺的话,徐知远坐到茶桌旁,示意杨易也坐,“若文有些失态,汝就不要介怀了。老夫赋闲在家,他被好友孤立,心里一时接受不了,过些时日就好了。”
老丈人如此说了,杨易自然轻轻飘过,难不成真要收拾大舅哥!杨易带着歉意道,“岳丈受小婿牵连,小婿过意不去。”
“既然成了一家人,就不说两家话”徐知远摆摆手,“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倚。徐家姑爷有军队、有钱粮,又何惧一时挫折。”杨易怒喝徐若文的话,徐知远听见了,如此有实力的杨易终究是他徐家的姑爷,谁说徐家以后就没有翻身的资本。
久经官场的徐知远见识过官场的起起落落,没有谁是一帆风顺的。徐家本身就有一定实力,在官场有着方方面面的关系网,再凭借姑爷的实力,徐知远相信徐家只要熬过低谷会走向更辉煌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