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胥吏走后,赵依来了。今日的赵依,已经完全褪去了青涩的模样,眼光犀利,举手投足间气质不凡,有着“女强人”的风范。
当然了,杨易更加不凡,浑身散发着上位者的气势,不怒而威。随着地位的提高,他看人的角度带着俯视的味道。他不会从“友情”去评判一个人,而是想着此人能为我做什么。
“东家!”赵依带着亲切的语气,很自然的坐到杨易身旁的椅子上,为杨易切换新茶,“东家何时启程南下!”
“参加完十五的大朝会就走。”杨易吹吹茶沫,“京师里藏龙卧虎,每行一步都小心谨慎,多亏你了,把会馆打理的井井有条!”赵依以一介女儿身把会馆打理的不错,杨易很是欣赏。
得到东家的夸奖,赵依莞儿一笑,“东家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妾身不过依样画葫芦而已,没把事情办砸就阿弥陀佛了。”
“你做得很好了”杨易笑笑,“我一直认为,女人不比男人差,只是这个时代不允许女人抛头露面而已。”
“东家心胸广阔,包容四海。若是没有碰见东家,妾身不过农家小院里的寡妇而已”赵依站起来,朝杨易作揖,“妾身感谢东家给了我机会。”
“好啦!我随便说说而已,不是要你感谢的”杨易很自然的拉着赵依的手,让她坐下,赵依俏脸闪过一丝红晕,但她知道东家并无非礼之意。
雪花又开始飘落,杨易望着雪花,若有所思道,“世人说我离经叛道、数典忘祖。但我坚信我走的路是能够改变这个国家的,大明已经病入膏肓,不革新只有死路一条”
赵依默默的听着,跟随东家一路走来,他知道东家非凡夫俗子,胸中藏着万里江山、亿万黎民。
“表面上,我们的事业越来越宏大,光鲜无比。实则是,我们每前进一步,遇到的阻力和危机将会呈倍数增长”杨易对自己的事业有着清醒的认知,表面上自己得帝心,天不怕地不怕。但是这是王权社会,皇帝对臣子的恩宠和暴怒只在他的一念之间。杨易知道自己的革新,崇祯是不赞同的,只是崇祯还需要杨易为他征战,为他提供钱粮。
杨易叹道,“人生一世,能为这个国家做些什么,即使身死也无妨。我担心的是你们这些跟随我的人跟着遭难。”这是杨易第一次在下属面前吐露心声,孤身一人也就罢了,赤条条来赤条条去。家业大了,牵挂就多了。
“没有东家,妾身不过一小女子,一生或许就在那三尺之地陪伴青灯古佛,或许在战乱中早成冢中枯骨了。东家给了我们富足而精彩的生活,我们已经知足了,即使死去亦无憾”赵依眼中闪烁着光芒,“神挡杀神、魔挡杀魔。东家也不必担心,我们今非昔比,有军队、有钱粮,没有人能让我们屈服。”
赵依的语气透露着霸气,长期在京师办差,周旋于各方势力之间,东家和密丰军就是她的底气。
一个女子都能如此豪情,杨易洒然一笑,“我是着相了,不如你了”
赵依莞尔道,“东家是一时困惑罢了。”
……
正月嘛,总得走亲访友,杨易本身没什么亲戚,放眼望去只有一个不对眼的老丈人。唉,不对眼也得去看望一番啊!
徐若惜到京师了,杨易带着若惜乘坐四轮豪华马车去看望丈人。路上,碰见一队锦衣卫正在抄家,一队男女老幼穿着薄薄的单衣坐在雪地里颤抖,女人们默默哭泣,孩子的眼里充满着恐惧。
锦衣卫校尉挎着腰刀看押,稍有不从的人,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透过车窗,杨易和徐若惜看到了惨状,徐若惜紧张的握紧杨易的手。杨易安慰道,“别怕,想必是官员犯事了,连累家属。”
徐若惜悲天悯人,“可怜那些孩子,什么都不懂!”
杨易吩咐亲兵队正陆青去打听下,不一会儿,陆青带着一个锦衣卫军官来到车窗边。那个锦衣卫军官看见杨易很兴奋,“大人,兄弟们可想你了!”
杨易见是冷千秋,也很高兴,下了马车,拍拍冷千秋的肩膀,“越来越有官样了,张成、胡地、卫子良他们可在京师?”
冷千秋带着遗憾道,“胡兄和子良兄在山海关卫所,张成在边镇办差,早知道能碰见大人就提前通知他们来京师了。”
“兄弟情不在一朝一夕,办差要紧”杨易指着那帮人犯,问道,“他们犯了何事?”
冷千秋是奉命来抄家的主官,“这家家主是位将军,在河南剿贼,前些时日投降贼寇,陛下震怒,下令抄家。年轻女子发到教坊司,男子发配为奴。”
徐若惜也从马车上下来,冷千秋行礼,“嫂子好!”
徐若惜道,“他们怪可怜的,大冬天穿着单衣,孩子受不了,给他们弄身袄子吧!”
“嫂子真是菩萨心肠,千秋照办”冷千秋唤来副手,“给他们找身厚衣服穿上。”副手领命而去。
杨易知道徐若惜是心地善良的女子,不想让她失望,对冷千秋道,“你嫂子善良,见不到悲惨之事,既然碰上了就不能视若无睹。你看这样,将这些人犯全卖给我吧!”
“嫂子慈悲不假,其实大人也是心肠好的人,给大人做奴仆是他们前世修来的福分”冷千秋感慨道,“大人既然张口了,千秋想尽法子也要办到。”朝廷要惩治的犯人,不是谁想买就买的。但是走走后门,也不是不能办到。
“谢谢夫君!”若惜知道杨易是为了宽慰自己。
杨易耸耸肩,“反正家里缺仆人”
……
杨易的四轮大马车行驶在京师的街道上,非常拉风,宽敞、大气。四轮马车刚投入上海市场,北方还没有,杨易这辆马车专门从上海海运来的,窗户是进口西洋玻璃、厢体宽大。双轮马车马车同杨易的四轮车比起来就是小轿车比卡车。
很多大户人家的奴仆见到了,赶紧向主人禀报。很快就有人到密丰会馆询问有无四轮马车售卖,京城有钱人太多了,杨易也是趁机打广告。
“东家,碰上陈侍郎了,要不要……打声招呼!”陆青来到车窗边,向杨易禀报。陈侍郎就是陈新甲,他已经调任兵部侍郎了。侍郎品级从二品,比杨易的正五品高了五个品级,依照明朝规制,低品级官员碰见高品级官员是要避让的。陆青本来意思是说要不要避让,话到嘴边咽了下去,他要敢说“避让”二字,杨易立马炒他鱿鱼。
即使微末时,杨易也挺直着自己的脊梁,惹出了祸事,宁愿花费巨资去摆平,也绝不低人一等。如今,他有着强大的实力,更不会将委曲求全。除了皇帝,他谁也不跪。
陈新甲坐的是四抬轿子,还有简单的仪仗队,好歹是二品官员,基本的排面还是有的。
陈新甲是陈楚楚的爹,一联想到陈楚楚,杨易就没了心情,“懒得搭理!”
然而,不搭理不行啊!四轮车太宽了,占了半条街道宽度。对方若要错过是可以的,但对方必须收敛仪仗。碰见上官,收敛仪仗是规矩,但在下官面前也收敛仪仗,那就丢脸了。双方队伍都不相让,于是只有互相堵着。
一位年轻的官员怒冲冲的来到杨易车前,指着杨易怒道,“杨易,为何不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