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腊月,大雪纷飞、银装素裹。
尽管北风呼啸,农场却一片热闹。锣鼓敲起来、唢呐吹起来、鞭炮放起来,几十顶大花轿在迎亲队伍的护送下进入农场行署大堂,大堂内人头攒动、人们喜气洋洋。
几十个戴着大红花的新郎官牵着头盖红盖头的新娘子一起拜天地,这是杨易为农场军将士举办的集体“婚礼”,杨易和徐若惜亲自主持。看着这些跟着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们成了新郎官,杨易由衷的高兴,相比起那些死在战场上的兄弟们这些人无疑是幸运的。战场上刀枪无眼,杨易希望兄弟们能留个后,万一战死了,也有后人烧纸祭奠。
杨易和徐若惜分别为新郎和新娘子们送上祝福和丰厚的礼物,新郎官牵着各自的新娘一一向东家和主母行礼。秦双的新娘是邬倩,秦双看见东家,苦着脸道,“东家,我还是给你做护卫吧!”秦双被杨易调到上海任巡检,统管军事,这次为了为了婚礼专程回来的。
杨易板着脸,“没出息,做护卫不能成亲,你是不是要把邬倩休了?”
邬倩狠狠的在秦双的胳膊上拧了一下,秦双疼得龇牙咧嘴的不敢出声。徐若惜笑了,“小倩整天念叨着你呢,你可不能辜负了她。那些糊涂话以后可不能再说。”
一对对新人走过,其中一个新郎官格外显眼,因为他的帽子新郎帽歪戴着,脏兮兮的,衣衫上有撕裂的口子。
新郎瘪着嘴,一脸苦瓜相。
杨易笑了,“二憨,咋回事?亲事还没办完衣衫就撕裂了”
二憨五官扭成一团,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用手指指指新娘,轻声道,“悍妇!”哪知新娘子听见了,自己扯下盖头,怒目圆睁的盯着二憨,“说谁呢?当着东家的面把话说清楚,我冬梅哪里对不起你了,你在外东奔西跑的,我在家尽心侍奉老人,劳作的活儿抢着干,三从四德,哪样对不起你!”
冬梅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堆,二憨哪里说得过,埋着脑袋不敢吭声。冬梅拧着二憨的耳朵,“理亏了是不是?走,别在东家面前丢人现眼”冬梅的手劲很大,二憨疼得满脸通红,佝偻着身子狼狈不堪,“轻点轻点!”
围观看热闹的人群一阵大笑,杨易也忍不住笑出声来,娶个悍妇够受的。人群中的二憨爹老憨,脸色很不自然,以后儿子可有的受。对于冬梅这个儿媳,老憨夫妻俩是很满意的,人勤快不说也孝顺,家里里里外外的活儿她都抢着做,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个儿媳妇太彪悍了,把二憨压得死死的。
老憨长叹口气,以后他老憨家怕是夫纲不振啊!
……
新人们接受了东家和夫人的祝福后,返回各家办酒席。
老憨在院子里摆了十几桌酒席,来了不少亲朋好友和街坊邻居,热热闹闹的。原本老憨一家住在商品房里,这两年攒下些银子,加上二憨的军饷和立功挣的赏银,老俩口咬牙为儿子买了一栋小四合院做婚房。这些银子在其它地方能买大院子,再添十几亩地,但是农场镇里房价高啊,堪堪买座小四合院。
二憨一桌一桌的敬酒,早就喝得面红脖子粗了,走路都东摇西晃的。好些人劝他赶紧入洞房,二憨大咧咧道,“不急,喝……喝……喝酒”说话舌头都捋不直。
“砰”的一声,后宅的房门被踢开,只见新娘子冬梅提起红裙气呼呼的大步走过来,一脚踢到二憨的屁股上,“熊样,天都黑了,你还喝个屁,给我进屋!”
二憨摇摇晃晃的,“我还要喝!”
“老娘还治不了你”在众人目瞪口呆中,冬梅将二憨抗在肩上,进屋了,接着听到“咚”的一声,是冬梅将二憨放到床上的声音。
二憨娘紧张的拍拍胸脯,这儿媳妇不会欺负二憨吧!老憨倒是镇定,“不用担心,圆房了就好!”
老憨夫妻俩招呼着客人,到半夜才收拾妥当。老憨见四下无人,蹑手蹑脚的跑去听墙根,除了二憨的呼噜声啥也没听见。
二憨娘拉着老憨道,“儿子圆房没?”
“应该圆了,这会儿呼呼大睡”老憨道。
老俩口住在西厢房里,忙了一天也够累的,不过再累也值,儿子终于长大成家了,老俩口盘桓着什么时候抱孙子。
天微微亮,老俩口睡得正香,忽然被叮叮咚咚的声音吵醒,接着听到儿子的叽里哇啦声和儿媳妇的打骂声。
不好,老俩口赶紧起床,披上大衣出来。只见儿子上身赤着胳膊,下身只穿件短裤,儿媳妇拿着鸡毛掸子抽打着二憨,二憨身上不少红印。
这下老憨冒火了,大喝道,“住手,这刚成亲就如此羞辱自己的夫君,以后日子怎么过?我乔家受不起你这悍妇,一会儿我们就去衙门写休书。”
二憨娘心疼自己的儿子,拿来大衣披在儿子身上,“被媳妇欺成这样,够孬的!”
“哇”的一声,冬梅大哭起来,坐在雪地里,哭得撕心裂肺。
想起儿子在外服役,冬梅天天来干活,老憨心软了下来,“你说这啥事嘛,有话不能好好说么,非得打来打去,以后日子怎么过!”
“他不是东西!亏我日夜盼着他回来。”冬梅一把鼻涕一把泪,指着二憨,“他心里有人了,你问他那个翠花是谁?”
老憨一愣,盯着二憨,“翠花是谁?”
二憨支支吾吾的说不个所以然,倒是二憨娘想起来了,“老头子,逃难前我们隔壁村有个叫翠花的,同憨儿差不多大小,当时我们还想着上门提亲呢,没曾想土匪来了。”
老憨想起来了,对冬梅道,“听见了吧,当时土匪来了,俺们各自逃难早就没了联系,憨儿不过就是对她有些念想罢了,你说你生哪门子气。”
或许是有爹娘撑腰,二憨胆子也肥了,“就是,我以后还要娶妾呢!”
二憨娘赶紧捂住二憨的嘴,兔崽子你这哪壶不开提哪壶。
“你娶几个我管不着,也不想管。”冬梅双眼布满红丝,“但你不要趴在我的肚子上念着狐狸精的名字”昨夜,二憨酒喝多了,没有圆房就呼呼大睡。这大清早的,二憨迷迷糊糊摸到身边睡着一个女人,本能驱使他爬到女人身上,深处的记忆让他误以为是隔壁村的翠花,情不自禁的喊出了翠花的名字。
这下子,冬梅炸毛了,想起自己为了你累死累活的,你却惦记着别的狐狸精,而且还在自己的新婚时刻。冬梅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脚将二憨踢下床,拿着鸡毛掸子追打二憨。
老俩口总算明白了,自己这儿子真够憨的。老憨气得嘴唇颤抖,指着二憨,“兔崽子,该!”
二憨娘听见隔壁院子传来笑声,赶紧打圆场,“好啦,好啦,一家人,有话慢慢说,别让邻居看笑话”
这么大的动静早就惊动了左邻右舍,冬梅的嗓门也大,全给邻居听见了。这事很快传到了杨易耳朵里,杨易一口茶水喷出来了,笑得合不拢嘴,这二憨打仗可以,生活里真是够憨的。
杨易将二憨的上官成魁传唤过来,将成魁一通骂,你是怎么带兵的,怎么就带出这么憨的兵,想个法子给二憨开开窍。
无缘无故被东家一通骂,成魁郁闷啊,无妄之灾。想起那个同手同脚、呆头呆脑的二憨,成魁气得牙痒痒的。
当然了,部下家里出了这档子事,杨易也不能坐视不理,杨易派人传达自己的口令,“夫妻嘛,床头吵架床尾和,不许提休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