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好上海事务之后,杨易在新城码头登船出海,跟随杨易出海的飞剪船有五艘。
在杨易的座船上的“会议室”里,挂着一幅地图,是杨易凭借后世记忆绘制的沿海地图,其中两个岛屿特别显眼,台湾岛和海南岛,此时的台湾岛还有另外一个称呼东番,而海南岛则叫琼州岛。
参会的人员不多,杨易、侯永和几名军官,这几名军官都是即将跟随侯永执行任务的军官,因为干系重大,杨易没有让更多人参与。
杨易指着台湾岛和琼州岛,“这两个岛屿非常辽阔,物产富饶,水稻至少一年能种两季。我们的密丰农场靠近北方,粮食产量有限,目前我们交付了朝廷的赋税之后,余粮太少。而上海地狭人绸,没有多余的土地垦荒,若是再被断粮,后果不堪想象。”前不久,江南士绅断粮的行为让杨易心有余悸,未来的上海将有更多的人口,没有粮食只会成为人间地狱。
杨易继续道,“我们必须寻求新的垦荒之地,这两个岛屿孤悬海外,不容易被朝廷掣肘,是最理想的垦荒之地。你们的任务就是在这两个岛上寻找垦荒之地”
侯永啪的一声立正,“东家放心,我们一定完成任务”
“琼州岛一直被大明管辖,尔等同地方官府搞好关系,垦荒容易”杨易又指指台湾岛,“东番岛比较复杂,北边为西班牙人占领,南边为荷兰人占领,中间部分有汉人也有土著人,若在此垦荒殊为不易。”
台湾岛确实形势复杂,必然涉及到军事斗争,而斗争的主要方向是当今世上最强大的两个国家。但是,台湾岛离北边近,运粮方便快捷。
侯永大咧咧道,“东家放心,大不了我们将西洋人赶走”
“你想得太简单了”杨易摇摇头,“西班牙和荷兰是当今世上最强大的国家,半个地球已经为他们控制。若要打赢他们,我可没把握。”更关键的是,海路被别人掌控,运兵都困难。
见东家都犯愁,侯永收敛轻视之心,“此番南下,我们可以先试探试探他们的战斗力。”
“可以一试”杨易也想掂量掂量西洋人的战斗力,“切忌不可贪功。”
……
船队驶出长江口,面对着茫茫大海。侯永带着三艘船南下,驶向未知的世界。
杨易望着侯永的船队消失在天际线,他不知道自己做得决定对不对,或许这个决定会葬送手下几百人的性命,但是无论什么代价,他都要一试。
南下垦荒只是这次行动的一部分,核心问题他没有说出来,那就是满清如历史上一样席卷中原时,他杨易该何处安家?他在为自己寻找退路,如果大陆没有了自己的容身之所,他可以亡命海外。
杨易有时在想,知道了历史的轨迹未必是好事,他始终要提防着历史对自己的影响,早早地筹谋着躲避之法,而不能尽心享受眼前,活得累啊!
他自己可以视死如归,但他做不到让妻儿老小,让手下兄弟们都跟着这个王朝殉葬。自己试图挽救这个王朝,但能真的做到吗?杨易心里没底,个人能力在浩浩荡荡的历史大势中终究是渺小的。
……
崇祯十年(1637年)四月八日傍晚,辽东半岛东北部海域的大海上泛起了海雾,一座岛屿在雾霾中浮隐浮现。一支庞大的船队如幽灵一般离岛屿游来游去,犹如一群饥饿的鲨鱼在围猎猎物一般。
突然间,东北方向鼓声大作,继而大炮轰鸣,将岛上之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鞑子船队来了,兄弟们迎敌”守岛军士大声呼喊,纷纷拿起武器准备作战,火炮也被架起,炮手熟练的清理膛口装填火药。
大批军士从岛上其它方向汇聚过来,做好增援狙敌的准备。为首之人身穿铠甲,头戴八瓣盔,身材魁梧,“敌船有多少?”
一名都司军官恭敬道,“报沈军门,大雾弥漫,辨不清鞑子数量,以鼓声而断少则三五十艘,多则百艘”
沈军门一脚踢倒这名军官,骂骂咧咧道,“放你娘的狗屁,鞑子总共能有多少海船,咋不说来了一千艘”
副将提醒道,“军门,鞑子快到岸了”海雾中,船队上的灯光越来越亮。
沈军门抽出佩刀,大声喊道,“兄弟们,皮岛是我东江军镇最后的防线,也是我大明朝廷在辽东海域最后的存在。皮岛若失,东江军镇彻底完蛋,朝廷威仪丧尽。鞑子数度进攻我皮岛都无功而返,今日我们也不能让鞑子得逞,凡奋勇杀敌者,我沈世奎定上报朝廷予以重赏”
众军士振臂高呼,“东江必胜,东江必胜!”
这座岛屿就是明末时期留下特殊印记的皮岛,皮岛是东江军镇的镇府所在,沈世奎是总兵官。
迷雾中,双方展开炮战,轰隆隆的火炮声绵绵不断,火炮发射的火光异常绚烂。其实双方的视线都受阻,一顿盲射,至于有没有战果只有天知道。
沈世奎坐在高地上,对于明军的火炮比清军火炮猛烈感到满意。眼见对方的船队始终没敢靠的太近,得意的对副将道,“在辽东的平原上,咱们干不过鞑子,但是在海上,鞑子不行的,看着吧,要不了多久鞑子就要退兵”
沈世奎话音刚落,一阵异样的炮声传来,沈世奎瞬间后背发凉。
炮声之所以异样,是因为炮声从他的背后传来,于此同时,所有明军都紧张了起来。
沈世奎霍然站了起来,朝后面望去,皮岛西边传来零星炮声,接着是厮杀声。沈世奎身体晃了晃,强行镇静下来,“鞑子恶毒,声东击西,随我回援”
半路上,碰见大批明军溃兵,沈世奎气得哇哇大叫,当场处斩几个逃兵,“逃能逃到哪里,四面都是大海,只有将鞑子感到海里我们才有生路,张游击,鞑子是谁领兵?”
一个满身血迹的张姓游击将军道,“全是鞑子最精锐的护军,敌将鳌拜、准塔,兄弟们顶不住”清军士兵分等级,护军是清军中最精锐的一部分,战斗力强悍。
“顶不住也要顶,屁大个岛能跑哪里去”沈世奎说的是实话,“将鞑子赶到海里去”
……
紫禁城,文华殿偏殿,一场小范围的军事会议正在进行,核心议题是东江军镇的存废问题。
从崇祯无奈的表情上可以看出,此次会议非常消极。
“陛下,东江军镇远在千里海外,稽无可稽、核无可核,将领飞扬跋扈、不服调度,患也!一如当年毛文龙,阳奉阴违、侵吞钱粮”说话的是一位三十几岁的男子,气度雍容,“原本东江辖辽南,然一再溃败,去年旅顺沦陷,大陆尽归东虏,今日之东江不过寥寥数座海岛,已无掣肘东虏之力,徒废钱粮,莫如撤之!”